地上的雪片在燈光中透出微暖的淡黃色,那暖色映入眼簾。
蕭西華忍不住看向身邊的薛翃。
突然他後知後覺地發現,她正不動聲色地舉高了傘,卻是為了替他遮風擋雪。
只因為他生得太高,所以要將手臂舉高。
蕭西華愣住:“小師姑!”一瞬間手忙腳亂,他不知要不要先把燈籠放下,還是先去接傘過來。
薛翃轉頭看他。
對上那雙清澈的眸子,蕭西華道:“小師姑,我來。”終於,他慌裡慌張地探手過去握住傘柄,不料張皇之中,竟把她的手也握在了掌心。
他寬大的手掌覆在那隻纖柔的手上,手掌心的觸感,溫柔而微涼。
蕭西華知道自己該鬆手,但卻……並沒有。
薛翃抬頭,傘下她的眸色微暗,看不出是什麼神情:“西華。”只是淡淡地喚了聲,彷彿是不經意的提醒。
蕭西華艱難地將手挪開:“小師姑,我……我不是故意的。”
“誰說你故意了,倒是你,這晚上失魂落魄的,是怎麼樣,”薛翃垂手,看一眼前方地面,已經有些白茫茫的,“雪愈發大了,快些走吧。”
“唔。”蕭西華應了聲,胸腔裡的那顆心突然砰砰地大跳了起來。
雪粒子打在傘上,發出簌簌的細密響動。
蕭西華心中安謐而歡悅,竟覺著這聲音乃是天地間獨一無二的動聽天籟。
不動聲色的,蕭西華故意把腳步放的很慢,以至於薛翃走出兩步,就發現自己已經走出了他的傘下,只得回頭道:“你怎麼了?”
蕭西華把她往後拉了拉:“小師姑,雪地上滑,慢點走穩妥。”
薛翃道:“以前在山上你陪我出去遊歷,什麼泥濘難行的地方沒走過?什麼披荊斬棘,頂風冒雨,從不見你皺過一絲眉頭,如今到了平地,反而謹慎起來了?”
蕭西華道:“小師姑,我可是第一次見到雪呀。”
薛翃笑道:“這倒是。”於是果然也隨著他放慢了步子。
眼見將到萬安殿,蕭西華忽然如夢初醒,忙站住腳道:“小師姑,時候不早了,不如我送你回去吧。”
薛翃聽了怔忪,繼而笑道:“我好不容易送了你回來,你又要送我回去?然後我再送你回來,豈不是要到天明瞭?”
蕭西華臉上微熱:“小師姑,夜晚宮內人少,一個人走路有些怪怕的,我畢竟是男子,就讓我送你回去吧。”
薛翃道:“你放心,這宮內沒有吃人的老虎。”
她舉手要將傘拿回來,蕭西華卻並不撒手,乞求似的說道:“今日在宮外出了那樣的事,讓你一個人回去,我怎麼能放心?就讓我送你吧?”
兩人相持之中,遠遠地一片貼地的光明,閃閃爍爍而來。
原來是陶玄玉的法駕回宮,陶玄玉最好氣派,這無數盞燈籠,照的他所乘鑾駕如白晝一樣,遠遠看去,就彷彿他整個人裹在一團明光之中,輝煌明耀而至。
方才所到之處,遇見的宮女太監目睹這樣莊嚴法駕,又見天師法相出色,無不心悅誠服跪地行禮。
法駕來到門口,陶玄玉下轎,道:“你們怎麼在這兒?西華,我不是讓你守著煉丹爐嗎?”
蕭西華有些緊張。
薛翃瞥一眼年青的道士,道:“我來看看師兄,不料師兄不在,我正要告辭,西華要送我呢。”
陶玄玉哼道:“我也正想找你,你隨我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