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就留這一晚上吧。
俞蓮臣在她身邊坐了,沉聲道:“今晚上,就讓我陪阿姐吧……”
假如蕭西華在慎刑司將他說了出來,那麼,索性就讓一切葬在這裡。
他什麼也不能做,索性賭氣地押一把。
薛翃轉頭,她本想讓俞蓮臣離開,可是,這一去,便是邊關千裡,生死未蔔。
兩個人才重逢多久,竟又要如此生離。
“連城,”薛翃笑了笑:“你好久沒有嘗阿姐烹的茶了吧?”
俞蓮臣一怔。
薛翃在他的頭上輕輕一撫,眼帶溫柔:“等著。”
這一夜,雪下得十分恬靜。
整座皇城給雪籠罩,透出了罕見的脈脈情長。
小全子惦記著薛翃,數次起夜,卻都看見和玉仙長的屋子裡,燈火徹夜不息。
他本想去看一看究竟,思來想去,腳步都邁出門口了,看著地上飄進來的雪,終究又打消了念頭。
次日,薛翃醒來的時候,人卻在榻上。
她掀開蓋得嚴嚴密密的被子,轉頭看去。
卻見在床前桌上,烹茶所用的陸羽二十四器儼然在目,但那個在桌邊陪著自己共飲的人,不知何時已經不在了。
一瞬間,淚毫無預兆地沖出了眼眶。
“連城……”薛翃低低喚了聲,伸手按住了胸口,那裡隱隱作痛。
這一刻,薛翃突然後悔昨晚上沒有答應俞蓮臣。
唰唰,是放鹿宮的弟子已經在晨起掃雪。
薛翃盥漱完畢出門,寒颯清新的氣息一擁而入。
遠目前方,屋頂上皆都是白茫茫一片,好生幹淨。
千山萬水,前路艱難,只盼那個人披荊斬棘,一往無前。
小全子走過來,躬身道:“仙長早啊!”
薛翃早見他是從外頭回來的,便問:“可探聽了什麼新聞嗎?”
小全子正等這一句,當下忙點頭:“慎刑司昨晚上把蕭道長帶了去,聽說審問了一晚上,原來是為了麗貴人身死的事。”
薛翃不言。
小全子很知道她的心意,又道:“奴婢探聽說,像是沒有用刑。而且道長似乎也沒說什麼。另外還有一件事……”
薛翃問:“什麼事?”
“方才奴婢回來的時候,聽人說,皇上那邊叫田豐田公公,把江恆江指揮使傳了去了。”
薛翃猛地抬眸。
宮內的人都明白,涉及田豐,一定沒有好事。
而薛翃這會兒想起的,卻是昨晚上江恆那沒頭沒腦的一句話——“我只怕很快就要大難臨頭,得你一個虛應都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