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晟頓了頓:“對了,我怎麼忘了,早先我聽祖父的意思,彷彿是要把如風許給虞太舒的?假如如風進了宮,我們高家……”
葉氏說道:“可不是嗎?如風心心念念想嫁的人是虞侍郎,半道突然要送她進宮,她自然不樂意。”
“那、這跟大嫂敵視如雪有何關系?”
“如風那丫頭很聰明,她知道如雪在宮內得寵,所以寄望於如雪能夠幫她。大嫂本就不喜如雪,看如風跟她親近,她再蠢也猜到幾分了。”
“如雪哪裡知道這些,可真是無妄之災。”高晟搖搖頭。
葉夫人說道:“這是他們長房的事,你可千萬別再多嘴了,老爺子本也瞧不慣你,一心要栽培哥哥呢,假如如風進宮,對家裡自然是有助力的。”
高晟哂笑。
“你不信?”葉氏詫異。
高晟道:“我不是不信,我是笑他們現成的金子不用,卻去煉銅。”
“這是什麼意思?”
高晟說道:“皇上對如雪,已經明裡暗裡處處不同了,只要皇上開了口,還愁高家不多一個娘娘?”
葉氏嚥了口唾沫:“你、你怎麼這樣說?如雪畢竟是道姑啊。做什麼娘娘!”
高晟道:“道姑也是天子腳下的道姑,天子一句話,可令人生,可令人死,道姑難道就不能還俗了?你也算是讀過書的,就算沒讀過書,難道就沒聽過那野史故事,後宮裡的娘娘,甚至天子……是不是有過還俗的?比如那楊玉環,比如那武媚娘。”
葉夫人口幹舌燥,偏無法辯駁:“你真是瘋了。怕不是給老太太過了那病氣給你。”
“到底誰瘋了,”高晟冷笑說道:“哥哥平日笑我不學無術,但有些事情,還真的不如我看的清楚。你們眼裡是驚世駭俗的癲狂之舉,殊不知,只要是九五至尊做出來的,再癲狂又如何?我再跟你說一句——當初皇上沒修道之前,誰信堂堂帝王會去修道?可如今呢?誰敢多嘴?”
葉夫人搖頭咋舌:“你越說越不像話了。罷了罷了,我也不想再聽。”
高晟道:“你不聽也無妨,只是心裡明白就是了。回頭等耀兒回來,你跟他說明白,讓他對如雪尊敬些,別像是高倜一樣,不成體統!”
葉夫人雙手下垂,躬身笑著答應道:“知道了二爺。”
高晟嘆道:“老爺也不知什麼時候回來,終不成如雪這一趟連面兒也見不著吧。”
葉夫人突然道:“說到這裡,我也想起一件事,不是說如雪的醫術最高明?你說讓她給老太太看看,能不能成?”
高晟凝目看她半晌,葉夫人卻又自己捂著嘴,後悔不疊地說:“罷罷罷,趁早兒別提這件事了。免得成不成的,又惹的大哥大嫂不快。”
兩人正說到這兒,門口有丫鬟來報說:“二爺,二夫人,門上說,老爺回來了。”
高晟總算鬆了口氣:“老爺如今在哪兒?”
“聽說去了小書房,哦,還有虞大人也一塊兒同行。”
“虞太舒?”高晟詫異,“他也來了?”
高晟惦記著虞太舒先前提醒自己的事,便對葉夫人道:“這裡你且照看著,千萬別出紕漏,以大哥大嫂那獨斷的脾氣,就算有什麼差錯,最後還是得推給咱們的。我去看看老爺。”
高晟來至高彥秋在南院的小書房,遠遠地看著書房外水塘邊栽種的蘆葦給風吹的像是一面面小小地灰色旗幟。
高晟是個風流錦繡的性子,很不喜歡這種看著萎亂淒冷的東西,每次見了都恨不得舉手拔個幹幹淨淨,但偏偏高彥秋喜歡,所以叫人特意栽種了這些東西,說是有什麼野逸灑脫之風。
高晟懷著心事,忖度著該如何把如雪的事跟高彥秋訴說。
正想著,見小書房的窗戶給人推開,有個人影出現在書房旁邊,長身玉立,著一身灰色的麻布長袍,但容色秀麗,氣質雅貴,剎那間竟把這滿塘蘆葦的悽涼都給生生地壓了下去,顯得玉堂金馬、無限生動起來。
此人竟正是虞太舒。
高晟啞然失笑,那邊虞太舒放眼掃視,卻也看見了他,便向著他一點頭。
不多會兒高晟來至書房,入內見過父親,向著高彥秋訴說去宮門迎接、以及歸家相見了老太太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