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嘉笑道:“萬物皆有靈性,要不怎麼說人不學便不如物呢,你若是不進益,只怕真趕不上這鸚鵡了。”
薛翃上前行禮。
正嘉道:“和玉來的正好,你過來,也看看這只白玉鸚哥。”
他的臉色一如平常毫無異色,更不像是幾乎一個月沒見過面的。
寶鸞見薛翃來到,雖然眼中透出親近之意,但畢竟皇帝在跟前,便不敢插嘴,直到現在才說道:“和玉道長,父皇把這只鸚哥賞賜給我了。你看看它多乖巧。”
正嘉一笑退後:“茶。”
郝宜正樂顛顛地打量,聞言才忙出去端了一杯茶進來奉上。正嘉舉杯在手,喝了口,抬眸看向前方。
薛翃走到茶幾旁邊,假裝看鸚鵡,心卻有點七上八下。
幾乎三年裡都對寶鸞不聞不問,今日卻是怎麼了,居然破天荒地傳了她到養心殿。
是皇帝突然之間想起自己還是一位父親、想一享天倫之樂嗎?
薛翃覺著不大可能。
但不管皇帝是什麼用意,對於寶鸞來說,這顯然也是破天荒的恩遇。
起初給叫來的時候,寶鸞還戰戰兢兢地,連一句話都說不利落。倒是惹得正嘉很是憐惜,溫聲安撫了她一陣兒,寶鸞才鎮定下來。
正嘉又叫郝宜把那白玉鸚哥拿出來給她賞玩,寶鸞聽著鸚鵡學舌,惟妙惟肖,這才不禁流露笑容。
寶鸞正逗著那鸚哥,說道:“你把方才對父皇說的話再說一遍。”
鸚鵡打量著薛翃,給寶鸞又催了兩聲,才突然昂著脖子,長長地念道:“大道得從心死後,此身誤在我生前。”
寶鸞吃了一驚,呆呆地看著鸚鵡:“這是什麼?方才說的不是這個呀?父皇……”
她回頭又看向正嘉皇帝,本是要問皇帝的,誰知卻正見皇帝一口茶噴了出來,彷彿還給嗆著了似的,垂首咳嗽起來。
寶鸞嚇的不輕,忙撇下鸚鵡跑了回來:“父皇您怎麼了?”
郝宜也急忙過來給皇帝捶背,又取了巾帕給他擦拭,問是否安妥。
正嘉垂著頭,咳嗽道:“無礙,不用大驚小怪。”
寶鸞這才鬆了口氣,又忙道:“我給父皇換一杯茶。”
“不必了,”正嘉舉手製止了,“郝宜,你……”
皇帝略一猶豫,才終於說道:“你把這鸚鵡送到公主的宮裡去,寶鸞,你也先回去吧。”
寶鸞雖然年紀小,卻也會察言觀色了,便忙屈膝行禮:“是,兒臣告退。”
寶鸞不知道鸚鵡所念的那一句詩的意思,薛翃心裡卻一清二楚。
這是“和玉”之前跟張天師三問三答中的詩句,而這鸚鵡之所以學會了,原因只有一個,是正嘉皇帝念過,所以鸚鵡也跟著學會了。
只是皇帝居然因此而噴茶,卻是出人意料。
寶鸞同郝宜去後,正嘉看向薛翃。
皇帝本來是個目空一切的性子,但是現在,卻無端地有些“心虛”似的。
兩個人都是聰明人,不必多言,皇帝就知道薛翃一定早明白了鸚鵡為什麼無端端會念出那樣一句。
正因為這個,才讓正嘉覺著有點兒不大好意思——暗地裡念人家的詩,如今卻像是給捉了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