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名太監知道她身份超然,被她冷眼一瞪,一時竟無法回答。
薛翃湊近,嗅到蕭西華嘴角的藥氣,她來不及管別的,只道:“西華,張口,西華!”
手指沾了他的血,薛翃勉強往他嘴裡看了眼,見一團血漬,她心驚肉跳,定神仔細一看,果然見他舌頭上帶傷,幸而因他受刑,又喝了藥,力氣不濟,所以傷的並不怎麼重。
薛翃怒發沖冠,目光轉動,看見地上的碎碗瓷片,當下俯身拿起一片,低頭嗅了嗅,臉上露出厭惡之色。
就在這時候,又有人道:“這兒是怎麼了啊?”
屋內的太監們回頭,卻見是齊本忠帶了幾個內侍前來。
齊本忠看薛翃在場,忙先行禮:“仙長怎麼也在這兒?”
掌刑太監道:“奴婢等正在審問這蕭西華,不料仙長突然趕來。”
齊本忠皺眉:“不得對仙長無禮!”
掌刑太監忙噤聲。
薛翃站起身來,道:“齊公公你來的正好,你不妨問問這些人給我師侄喂的這是什麼!他們是想把人活活逼死!”
齊本忠上前看了眼:“這個……”
掌刑太監才說道:“這是司內對付一些不聽話的囚犯所用的還真湯,只要服下此物,犯人便會身不由己地吐露真相,是咱們慣用的東西。”
薛翃怒視著他道:“什麼還真湯,這裡頭有硃砂,曾青,曼陀羅,海納子,這些東西混合在一起,會叫人神智昏昏不清,重者心悸而亡,這是禁藥,你們竟說慣用。”
掌刑自然也心知肚明,這種湯藥是在用刑無效後,被逼無奈所用。而蕭西華身份特殊,又不能緊著用大刑,所以他們才孤注一擲,要用此物的。
齊本忠怎會不知,但他們這些人也是聽命行事,於是打圓場道:“幸而仙長發現的早,不曾給這些糊塗蟲犯了錯,蕭道長身子可無恙嗎?”
“最好無恙。”薛翃冷冷一句,舉手去給蕭西華解捆綁在身上的繩子。
齊本忠忙叫人上來幫忙,三下五除二把繩子解開,蕭西華整個人往前倒下。
多虧太監們七手八腳地扶住,薛翃看著他受刑過後的樣子,心中甚是難過:“西華?”
蕭西華如有所覺,長睫輕輕一抬:“是……”
齊本忠見他有反應了,忙道:“哎!這可如何是好,奴婢是奉旨而來的,如今皇上那邊兒,還等著他過去呢。”
薛翃冷道:“西華這樣子,如何能夠面聖。”
蕭西華聽見她的聲音,不禁低低喚道:“小師姑……”聲音微弱,微微抬手彷彿要找尋她的方向。
薛翃忙把手遞過去,握住蕭西華的手,卻發現他的手上濕漉漉地,竟也是有傷帶血。
此時齊本忠小聲跟薛翃道:“仙長,這會兒江指揮使,連同皇後娘娘一塊兒都在養心殿呢,皇上急等著蕭道長過去……”
薛翃垂眸聽著,看著蕭西華手上的傷,以及他身上這各處傷痕,終於咬牙道:“好。”又說:“西華,你撐著些。”
齊本忠見她松動,忙回頭喝道:“去準備肩輿。”
薛翃抬手到袖子裡摸出一枚藥丸,塞在蕭西華的口中,在他耳畔低聲道:“西華,快吃了。”
又去懷中取了針囊,拔出一枚銀針,在蕭西華的人中,印堂,兩邊太陽xue,以及手心各處刺落,給他推血散毒。
蕭西華朦朦朧朧,聽到她極溫柔的聲音吩咐,又覺著口中有物,當即含著血拼命地往下嚥去。
他竭力睜開雙眼想看清楚眼前是不是那個人,卻只看見一個模模糊糊的影子。
但是那種令人平和的自然香氣,在身邊縈繞,甚至把慎刑司難聞的血腥氣都給壓下了。
又感覺那雙綿軟溫暖的手握著自己的手,給他在手掌心輕輕地按揉,再也不會有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