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正嘉真的疑惑起來:“朕不明白。朕當然是想你留下來,問題是你肯乖乖聽話嗎?”
薛翃道:“我願意。”
聽見這三個字的瞬間,正嘉的心跳也有一瞬間的停止。
“你……當真願意?”他不能相信,清醒而警覺地眼神盯著薛翃。
“我願意,”薛翃回答,“只要皇上答應我三個條件。”
“哈,”皇帝早有所料般輕笑出聲:“你這詭計多端的小妮子,朕早就知道,你沒有那麼聽話。”
“只是三個條件而已,”薛翃道:“不知皇上能嗎?”
正嘉微微一哂:“這天下沒有朕不能的,你先告訴朕,你的條件到底是什麼。”
薛翃道:“在這兒之前,請您先放開我。”
習慣了擁抱著一個人,而且這人又是自己心心念念渴盼著的,放手這種極簡單的動作,就成了最難的抉擇。
正嘉皇帝最擅長的其實就是拿得起放得下,他的心十分剛硬,可以做到對萬物冷漠無情,但是這會兒……
可皇帝畢竟還是那個睿智冷靜、城府深沉的皇帝。
他從來分得清輕重緩急。
正嘉道:“那好吧。”
他果然張開雙臂,仍是帶笑望著薛翃,半真半假說道:“你只管開口,只是有一件,——不許漫天要價,如果是故意為難朕,你可要小心點。”
薛翃道:“漫天要價,就地還錢。不說說看,又怎知成不成呢。更何況,我跟皇上的心意並不一樣,也許對我而言不可能的,對皇上而言卻是輕而易舉呢。”
正嘉笑道:“這奉承朕喜歡,說罷,看看朕能不能接住你那些鬼靈精怪的條件。”
皇帝將目光轉開,不再多看薛翃。
他心性雖穩,畢竟也是一個男人,心念蠢動,情難自禁,多看只是多添了折磨。
於是皇帝轉身,仍走到那紅木茶幾旁邊,低頭打量魚缸內的蘭壽。
那小魚方才驚鴻一躍,這會兒重又乖乖地趴在了水底。
皇帝雙手負在身後,俯身靠近了打量,兩只晦暗深邃的雙眸,給水晶缸的光芒反耀,越發的深不可測。
身後,薛翃看著彷彿漫不經心的皇帝,卻有些遲疑。
真的要留下來嗎?
局面比她預想的還要複雜。俞蓮臣去了塞北,虞太舒在朝中另有所圖,寶鸞的懇求,寶福的別扭……
一走了之反而容易,若留下,這條路註定要超乎尋常的難走。
室內安靜的令人心神不寧。
皇帝看了會兒太一,回頭掃她一眼:“怎麼了,總不成是不敢開口了吧,是想臨陣退縮嗎?”
皇帝總能這樣一陣見血,直指要害。
他這句半是挑釁半帶戲謔的話卻有奇效。
薛翃暗中握緊雙手,拿定了主意。
薛翃道:“我畢竟是修道人,絕了七情六慾,所以並不想皇上每每對我如此親近,這樣勢必會招惹許多非議,並且有損師門清譽,我若留下,皇上當對我以禮相待,不可逾矩。”
正嘉雖做足了意外的準備,親耳聽見,仍是意外中的意外。
他情不自禁地皺眉:“朕喜歡你,和玉,不是有意輕薄,朕從未對人如此上心……你如何還不明白。”
當然了,身為天子,從來只有女人們費盡心思地討好他,靠近他,爭寵侍寢,哪裡似如今這樣角色顛倒一般。
薛翃不去看他,轉身道:“我自然明白,只是……我奉道,奉的是道法自然,所以到底也要我心甘情願的才行,皇上不能再如今日這般強人所難。”
正嘉聽到“心甘情願”,眼中精光一動:“你是說……”
他並沒有說完,只是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