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如此。”何千盛點頭:“京城乃天子腳下,若動搖了京城百姓的信心,只怕對朝廷不利。”
孝仁帝微眯起眼,像是在品味他話裡的深意:“若地方府庫無銀呢?”
“那就將責任歸咎於地方官員辦事不利。”
站在一旁的陳自庭聽得直皺眉,忍不住冷哼一聲:“何大人說得輕巧,真到那時,怕是百姓連命都要交上。”
孝仁帝笑了笑,未置可否,只是意味深長地看了陳自庭一眼:“朕記得,陳愛卿長子的封地便是邊疆西北?”
陳自庭心中一凜,連忙俯首:“犬子確實在西北,但絕不敢徇私。”
孝仁帝淡淡一笑:“朕沒說你徇私。”
氣氛陡然緊張,陳自庭後退兩步,再不敢妄自開口。
風起,竹影搖曳。長樂宮正殿內檀香嫋嫋,比禦書房裡還要沉寂些。輕煙在雕花燈影間繚繞,李靜遙手裡握著一隻團扇。
扇子是江流贈給她的,繡著一副雲霞鸞鳳的圖樣,金線交措,流光溢彩。她漫不經心地撫弄著扇面,目光落在窗外的梨樹上。
青枝端著一碗新泡的茶上前,見李靜遙出神,輕聲道:“殿下,茶涼了。”
李靜遙回過神來,接過茶盞卻並未飲,反倒撥弄起茶水中的蘭花瓣。
“青枝,你說人心這東西,是不是得多敲幾下,才能聽出裡面有沒有空隙?”
青枝一愣,小心翼翼地問道:“殿下這話……可是有什麼在意的人了?”
李靜遙低笑一聲,似是無意地搖搖頭:“只是長樂宮裡太精了,難免多想些。”她斜倚在軟榻上,手指撚著一枚棋子,指尖微微發力,棋子被輕輕彈到案幾上,發出一聲脆響。
“信備好了嗎?”李靜遙偏頭問。
“都備好了。”青枝答。
李靜遙伸手接過,確認無誤後接過青枝遞來的竹管。她嫻熟地將摺好的信箋塞入其中,小聲嘟囔著:“這種事還得我親自來。”
青枝站在一旁垂首,恭敬道:“公主放心,奴婢一向謹守分寸,絕不會多問。”
“知道你不會。”李靜遙偏頭朝她一笑,輕聲道:“但謹慎些總是好的。”
李靜遙拎起竹管走向院中。院子角落裡,一個小籠子靜靜地擺在那兒,幾只白羽鴿子擠在一塊兒歇息。雪白的羽毛在月光下泛著瑩潤的光澤。李靜遙半蹲下身,從籠中輕輕捧出一隻鴿子。鴿子黑豆般的眼睛骨碌一轉,發出一聲輕鳴。
“乖寶貝。”李靜遙伸手撫了撫鴿子的羽毛,一邊說一邊將竹管牢牢綁在鴿子細長的腿上:“這回可辛苦你了。”說罷,她將鴿子託高,雙手一揚,鴿子撲稜著翅膀飛上夜空,轉眼便化作一道白影消失在天邊。
“青枝,你說江流要是知道我在背後做這些小動作,會不會怪我?”李靜遙轉過頭,語氣中帶著幾分凝重。
“江姑娘最是心細,也最護您,若知道您謀劃的周全,說不定還會贊您一句。”
“她才不會明著誇我。”李靜遙掩唇一笑,眉眼彎彎:“不過無妨,等局勢往下走,她遲早會明白。”
“我這是在替她鋪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