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月至,飛霜滿天。
素白的秋凝色鋪得漫天滿街都是,枝丫上結的銀裝素裹,恍若一串一串的玉掛,搭在貴女巍峨俏秀的髮髻上。
十月微微泛涼,少女身著錦繡硃紅滾邊褂褲,並單薄的緇布繡金紋樣鉤織邊布料做的上裳,虔誠地跪在顧家列祖列宗牌位前。
前世,她也曾經歷過此番禮儀。
前世,她的及笄禮成了聖上平衡王家權柄的工具,一道“綵樓招親”的聖旨毀了她終生。
明是殊榮,暗是貶斥。
今生,即便重生成為了皇后殿下的至親之人,即便是聖上頗為愛信皇后殿下,也依舊顯而易見的一點是——聖上依舊忌憚顧家。
有權勢、有地位、有威信——哪一個皇帝會不防著呢?
必要的時候,聖人就是根除顧家也無人敢有異議。
只消留下他愛的女人便可。
那時如何,全看帝王心意。
看是天真,實是心機深沉。
看是前路平坦,實是步步驚心。
風水流轉,誰又可知前路如何?
今生她的婚事已經被許給西涼王,想必是不會給帝王帶來更大的威脅,是以皇上對顧家暫且還是放心的。
但,她終有一天會想方設法推掉和薛平貴的婚事。
彼時,又當如何呢?
顧家祠堂設在京郊貢祠,因著祖祖輩輩出過不少文士清官,香火也頗旺盛,全然不像顧漪笙這個後人,名聲地位堪憂。
不知道是什麼變了。
是世風?
還是人心?
端宏雅正,禮出自然。
皇后殿下對自己的侄女頗為厚愛,賞了不少東西下來。
主持贊禮者乃是顧爹爹的門生、顧漪笙好閨蜜的阿耶——禮部侍郎明辭,以及國子助教,同時也是海虞若之父海良。
贊者俱是皇后身邊賞下來的大宮女嬤嬤等,協助正賓、長輩們行禮。
為及笄者托盤的儀禮人員,喚作“有司”,由族中頗有威望的幾位長輩擔當。
盤中置有賜字文書、酒具、飯碗、冠笄(櫛)、盟盆(巾、香爐、草蓆、湧團、托盤、蠟燭陳設,一應俱全。
香案置正堂一側,略微向賓客席傾斜。
嫋嫋白煙,正是香爐內所焚。
香案前左右兩側擺放座椅,為賓主席位。主人席位左前方至桌椅,以一托盤盛釵冠放於桌面。布席於香案前、桌側,上置蒲團。
卻遲遲不見主贊到場。
“誒?顧右僕射,您今兒個大喜,只是,為何遲遲不見這定襄公主的主贊人呢?”
一位老伯伯捋著灰白鬍須,馱著背,一看就是多年效力朝廷的老官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