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家原本只是一個不起眼的小門小戶,但不知為何會因為傅止言的出現逆天改命——這也正是眾人最討厭他的地方。
倒是傅止言本人並未因為這區區流言而受到影響,依舊是勤奮治學,少年意氣、滿懷大丈夫建功立業的遠大抱負。
這傅止言自幼出入皇宮,伴讀皇子身側,自然是滿腹經綸,加之顧家表現一直以來不錯,皇帝自然是放心地將這年輕的小傅公子放在顧家大房唯一得以存活的女兒身邊,也便於監視控制著顧家的一舉一動。
寧安郡主是宗室女,但並非皇親國戚,之所以能有此尊榮是因為她家滿門忠烈,在抵禦外侮的達里爾之戰中全部馬革裹屍、為國捐軀,只剩下她孤苦伶仃一個孤女。
顧家低調內斂,但仍舊勢大。雖然已經許下的承諾讓聖人有所放心,但周圍官僚仍然存在著嫉妒心理。是以顧家一再忍讓,其他人便得寸進尺。
念及此,原主顧漪笙的死亡是必然的——不僅僅是出於其本身性格的遷就求和,更是有些人手中的一步妙棋。
究竟是為什麼呢?
到底會是誰呢?
顧漪笙低眉細思,卻聽巧安驚喜道:“三娘子,今夜圍獵場側玉古馬場有星光乍放之奇象,您是否前去一觀美景?”
顧漪笙慢慢悠悠起身,準備出帳子。
巧安拉住顧漪笙,道:“三娘子必得稍稍裝扮些,免得別人小瞧了咱們府上。”
於是巧珍免不了給顧漪笙一番裝扮。
巧安為顧漪笙戴好冪籬,說道:“世家女夜觀星光乍放之奇象,須得自己去呢。”
顧漪笙也沒多思。
巧安心中樂得,她從沒比過去任何一天更期待今天——要是三娘子和傅公子在一起,就不用遠嫁西涼拋妻棄子的可怖之人了。
這邊顧漪笙踏進玉古馬場的草坪,卻不見一人。
秋風柔和而清涼,溫柔地挽過顧漪笙的髮絲。
遠處孤寂的梧桐樹投下一層濃密的陰影,她探身過去,卻見一道青竹松柏般的身影。
“顧三娘子?傷好些了嗎?”
他已然換了一套衣冠,身上是白衣繡銀線暗紋,頭上簡單別一支玉簪,好像被絲絲烏雲遮著的月。
見顧漪笙不答話,他有些著急,道:“那個……我……為師不是故意挖苦你的,今天巧安同我說,你醒來後似乎忘了許多事。你……不會把我也忘了吧?”
他一雙桃花眼眼波流轉,透露出幾分委屈,花瓣一樣的唇微微有些顫抖。
顧漪笙內裡靈魂的王寶釧不愧是活過一輩子的人,覺得這個長得俊俏非常的小郎君還挺可愛——尤其是那個試圖找回為師感覺的小模樣——也就比原主顧漪笙大五歲而已……
可是她很難動心了誒。
見她不回答,他落寞的別過了臉。
“沒有,我依舊記得呢~只是有些事記不清楚罷了,如果我忘了,就煩請你幫我回憶,可以嗎?”
顧漪笙只得輕輕回答道。
可這回答就好像是人踽踽獨行暗夜中一盞溫暖明亮的宮燈,點亮了他眼睛裡的光。
“那個……從前學過的東西忘了,我可以重新教……教多少遍都無所謂的,你……你別傷心……”
他小心翼翼,好像一隻被撿回家的可憐的流浪小貓,生怕主人不要他。
這樣的教書先生,好似從未見過呢。
年紀小,但從原主的狀況來看,想必這先生教的也是極好的。
“今日我粗略算了一下,再過半個時辰會出現星光乍放之奇象,聽聞欽天監中人說,若是對此奇像許願,願望必會成真。”
他輕輕拉著顧漪笙月白色繡蝴蝶的袖子一角,走向一個月色籠罩,微微敞亮的小山坡。
秋風微微寒涼,吹過他身上淡淡的檀香,混雜著她身上常常噴灑的玫瑰(我國漢代就已經有了哦)香和與生俱來的女兒香,散發出微微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