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孫傳武就帶著人上山給打墓。
墓穴打完,鎮物填完,孫傳武趕了十塊錢的禮。
這年頭趕禮也就一塊兩塊,五毛的都有,家裡都不怎麼富裕,五塊的都算是大禮了。
孫傳武掏這十塊,裡外裡等於和許知友平了賬。
許知友這些年雖然不咋和人交流,但是該趕的禮也沒差過。
都知道許知友家裡的情況,村裡的人還禮的時候也都刻意的多還一點兒。
這叫人情。
許知友一宿沒睡,兩個孩子都在鎮子裡念高中,現在正跪在靈棚裡,一個勁兒的小聲哭著。
中午吃了飯,孫傳武也沒走,就待在許知友家幫著忙活。
傍黑天兒指了明路,孫傳武和康凱幾個人回了家,到了八點左右,孫傳武又折了回來,領著許知友一家子去送財庫。
等一切忙活完,許知友跟在隊伍的最後面,低著頭抹著眼淚。
“叔,一會兒回去睡一會兒吧,你這都快兩天沒閤眼了。”
許知友接過孫傳武遞過來的煙,苦笑著搖了搖頭。
“不睡了,明天她就走了,以後想見也見不著了。”
“這麼多年了,你嬸子也遭了不少的罪,每天都喊著疼死了,疼死了。”
“家底子掏空了,她也沒救回來。我看著她疼的那個樣啊,我心就像是讓刀子一刀刀拉一樣。”
“我有時候就想啊,你說她這麼難受,死了是不是就好了?她有時候也跟我說啊,知友啊,我太疼了,不行就讓我走吧。”
“我是真不忍心看她遭罪,我也不忍心她就這麼走了。”
“好死不如賴活著不是?”
許知友自嘲的搖了搖頭:“嗨,七年吶,整整七年。”
“她那麼好的一個人,讓病啃成了這個樣子。孩子在家的時候啊,那一年她哭都不敢出聲。”
“我就使勁兒抱著她,她在我懷裡一個勁兒的打著哆嗦。”
“她跟我說,知友啊,真疼啊,我真活不下去了。”
“她說,知友啊,我真想活著啊。”
說到這裡,許知友已然泣不成聲。
孫傳武別過頭抹了把眼淚,撥出一口濁氣。
“叔,咱得好好活著。”
許知友點了點頭:“是得好好活著啊,真的傳武,你說死了一了百了,活著的那是真受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