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長公主只覺天旋地轉。她已經明明白白地感受到了丈夫的死志。今日救下他,明日又該如何?失去意志的人就是失去魂魄的皮囊,會迅速朽壞。
要不我們夫妻倆一起死好了!大長公主暗暗下定決心。
就在這時,黛石跨過門檻,慢慢走到平駿達跟前。
平駿達仰頭看她,淡淡的笑容終於收斂。他想扯過被子把自己血淋淋的手蓋住,方眾妙卻指著銀針說道:“不可。”
他只能嘆息,滿懷愧疚地說道:“女兒,爹不該讓你看見這個。是爹的錯。”
黛石通紅的眼眶瞬間落下淚來。
她慢慢跪下,雙膝浸在血泊裡,抓住父親完好的那隻手,哽咽說道:“你別死,我不想做一個沒爹的孩子。”
平駿達早已死去的心就在此刻狠狠一顫。
黛石更加用力地抓著他的手,重複道:“我不想做一個沒爹的孩子,你聽見了嗎?”
平駿達怔愣許久才緩緩閉眼,用疲憊卻又堅定的語氣說道:“爹聽見了。”
黛石伸出手摸了摸父親的頭,帶著哭腔誇讚道:“爹,你乖了。”
方眾妙幫平駿達處理傷口和潰爛的面板。
黛石站在一邊抹淚,心裡卻暗暗竊喜。
小姐真厲害,小姐教她一句話,爹爹就不想死了。竊喜之後,更多感動湧上心頭。直至此刻,黛石才真的確信,她爹對她的愛比天空和海洋更無垠廣闊。
她主動走上前,拿出化邪生膚丸,輕輕捏成粉末,均勻地灑在父親潰爛的胳膊上,然後倒了一杯水,遞給父親。
“這藥既能外敷又能內服。您吃一顆。”
平駿達乖乖吞服藥丸。
大長公主給他的胳膊纏上紗布。
方眾妙看了龍圖一眼,二人退出房間,讓這飽經苦難的一家三口好好說話。
不知過了多久,平駿達終於在黛石和大長公主的攙扶下走出來。
他頗為愧疚地說道:“大半夜還勞煩您跑這一趟,實在是抱歉。我都聽黛石說了,您讓她斷親是為了保護她。”
方眾妙擺手:“不用說這些客套話。我等在這裡是想見一見沈卉。她背後還有人,我要審她。”
平駿達立刻說道:“我帶您去地牢。”
一行人來到腥臭不堪的地牢,見到了蜷縮在稻草堆裡的沈卉。
她像個蛆蟲一般爬行過來,聲音嘶啞乾澀:“平駿達,趙華陽,你們放過瑞寶。她沒做過傷害你們的事,她還小,她是無辜的呀!”
平駿達冷笑:“今天下午,她設了一個局,想要壞我女兒名聲。她哪裡無辜?”
沈卉僵在地上。她沒想到平瑞寶會這麼快對黛石下手。那孩子不該這麼急躁的!
方眾妙彎下腰,把手伸進牢門,捏住沈卉的下頜。
心聲陡然響在半空:【此人不是沈卉!】
平駿達等人眸光皆是一閃。
眾人的疑問剛剛浮現,心聲已經解惑:【我用神念探測她的身體,她盤骨緊實,根本不曾生育過子女。】
只是一個閃念,方眾妙已經動手。她袖中滑出一枚龜殼磨成的小劍,對著沈卉本就破破爛爛的臉劃出一條長長的口子。
沈卉急忙往後翻滾,雙手死死捂住臉。股股黑煙從她指縫中逸散,給這陰森地牢更添幾分詭異恐怖。
大長公主徒手捏碎銅鎖,大步走進牢房,掰開沈卉的雙手仔細檢視。縱使膽大如她,卻也被嚇得往後退縮。
只見沈卉的麵皮如泥漿般融化,又似活物一樣蠕動,再變作滾滾黑煙消散。不多時,一張完全陌生的臉暴露在昏黃的燈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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