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這才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意識到,這個女人為何出現在肅殺的軍營,又為何身居高位,掌握權柄。
她的錦衣華服,金銀珠玉,都換成了軍需糧餉,弓箭鎧甲。跪在這裡的每一個兵卒都領受著她的恩惠,仰賴她的供應而活。
她有資格高高在上嗎?她有!
她可以傲慢地睨視所有人嗎?她當然可以!
叛軍們抬起的頭紛紛低垂下去,仇恨無處安放,心中滋味難言。
方眾妙坐在馬背上,緩緩說道:“我不問你們為何叛亂,因為答案顯而易見。若非逼不得已,誰願意走這一條不能回頭的路?”
叛軍們心裡驟然一鬆,隨後便湧上落淚的衝動。原來他們並非百口莫辯,而是根本不用為自己喊冤。不是所有權貴都眼高於頂,目下無塵。這個女人什麼都看得見。她合該坐在馬王的背上,用冰冷的目光俯視每一個人。
王大牛痴痴地看著方眾妙,鼻頭一陣酸澀。國師,為何您現在才來?您若是早到幾日,我就不會做出這樣愚蠢的決定。
曾顯榮和秦良功等人開始冒冷汗。導致叛亂的最大症結,這個女人一眼就看穿。她不是應該首先屠戮這些叛軍嗎?
方眾妙驅使馬王緩緩來到孫成安面前,一字一句緩慢問道:“我的四千萬軍餉呢?我的十萬套銀甲呢?我的二十萬套棉袍、八十萬石糧食、五萬石粗鹽、五百萬支箭矢、八萬弓弩呢?我怎麼丁點都沒看見?”
她不細數還好,這一細數,跪了滿地的叛軍就更為躁動。
孫成安總說朝廷吝嗇,並未運來多少輜重。他也是勒緊了褲腰帶才能勉強供應大家的一日三餐。合著這就是他所謂的“勒緊褲腰帶”?
如此多的輜重,足夠每個人有厚實的棉袍保暖,有堅硬的鎧甲護體,有足夠的糧食飽腹,有鋒利的兵器打仗。不是朝廷吝嗇,是這群蛀蟲把他們應得的東西全都貪墨了!
怒火立刻轉移到孫成安身上,叛軍紛紛大喊:“是啊,我們的軍餉、糧食、棉袍、兵器、鎧甲呢?你們都弄到哪兒去了?”
孫成安冷汗淋漓,瑟瑟發抖。他連忙看向秦良功,嘴唇蠕動,輕輕喊了一聲姐夫。
秦良功恨不得把他掐死。這個時候叫我,是想讓我掉腦袋嗎?
曾顯榮趴在地上頭都不敢抬。
方眾妙看向齊修,命令道:“開啟庫房查驗。”
齊修立刻率領一隊人馬去開庫房。
方眾妙看向大長公主,溫聲道:“收箭,熄火。”
大長公主高舉的手終於放下。
五萬臨安大軍緩緩鬆開弓弦,熄滅箭頭的火焰,暗暗吐出一口氣。他們總聽人說國師雖是女子,卻極有胸襟氣魄,今日親眼所見,傳言果然非虛。
數萬叛軍也都長舒一口氣,對方眾妙的敵意早已經消弭,熊熊怒火全都朝孫成安燒去。
王大牛伸長脖子看著庫房的方向。他也很想知道,臨安送來的輜重現在還剩多少。
大長公主忽然開口:“你們之中可有人叫王守正?”
叛軍們面面相覷,沒有人響應。
大長公主很是不耐煩,皺眉問道,“你們是不願說還是不敢認?”
叛軍紛紛低頭跪伏。
大長公主命令道:“給本宮拿花名冊來!”
很快就有人給她送來一沓花名冊。十幾人幫著一起翻看,卻找不到一個名叫王守正的人。
齊修帶著一隊人馬回返,沉聲道:“庫房裡只有幾萬石糧食,幾車粗鹽,一堆藤甲,臨安送來的輜重消失無蹤。四千萬軍餉更是連影子都看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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