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曦聽見裴二叔這麼問，只歪著腦袋回憶，微微啞著的聲音帶著幾分蒼白的虛弱。

她臉上卻是含笑。

道，“也沒夢見什麼，只是突然間夢見奶，她讓我好好照顧明暉，讓我保佑家裡人……”

“什麼？”

“撕拉——”

裴二叔身體前傾，椅子在地面滑動出咯吱一聲難聽刺耳的聲響，卻將裴宴寧在那一瞬撕裂布帛的聲音遮掩。

他低頭看著已經被他撕開露出棉花的地方，淡定的翻到了下面，將嬰兒的小被子給摺疊起來。

靈曦愣了愣，似乎不明白裴二叔這突然間反應那麼大做什麼，裴二叔也意識到自己剛剛好像太過激動，再開口的時候，語氣溫和了一些。

保佑？

呵！

他身體再次放鬆向後靠著，臉上又帶著如沐春風的笑，“你奶還跟你說什麼了？”

靈曦誒了一聲，眨巴著眼。

她還夢見奶臉突然間變成那晚在夜裡湊近自己的時候的那張臉，然後她就被驚醒了。

但是被親奶奶嚇到，這事說出來好像不大好。

她沒說，只搖搖頭。

“沒了，後來我就醒了，然後我就生小寶寶了，什麼都不知道了。”

意思是其他的什麼都沒睡。

裴二叔不知道靈曦是因為受了驚才早產的，但是裴宴寧和顧四卻是知道的，兩個人精神力一直籠罩在靈曦身上，將靈曦猛地坐起來那一瞬間的驚恐看的一清二楚。

顧四瞳抿抿唇，裴宴寧深吸一口氣……

靈曦出生那天，他當時有意瞞著的，但是老太太還是知道一些的。

晴天霹靂是真的，靈曦的運氣向來好的過分，她一直偷摸的藏著不說，可沒想到……

保佑。

這個詞是能隨便用的嗎？

裴宴寧揉了揉眉心，回頭看了裴二叔一眼，裴二叔的腦海在這一刻突然間轉過很多個場景，遠的不說，就去年吧！

下雨糧食被淹的那回，明明讓靈曦呆在家裡的，村裡面缺她那一個小姑娘嗎？

不缺。

那老太太為什麼讓她去幫著收糧食？

除了靈曦滿村的小姑娘就沒出去一個。

裴瑾腿傷那次，老太太稀裡糊塗說的那些，什麼，‘也許，也許真有轉機也說不定，靈曦兒是個有福氣的孩子，以後要是小瑾腿好了，你們啊，就好好的寵她。’

當時他就覺得這話怪怪的，但——

這麼多年了，他們一直拿靈曦如珠似寶的寵著疼愛著，這並不是因為她出生的時候怎麼怎麼樣，是家裡面就這一個姑娘，這姑娘又可乖可甜可懂事貼心了，能不疼著寵著嗎？

當時他根本不會往這方面想，現在再想想……

還有，老太太前段時間為什麼一直嚷嚷著要往靈曦這邊來，是不是因為她察覺到自己身體不好了，以為靠著靈曦近些，身體就能變好？

裴二叔拳頭捏的咯吱咯吱響。

當兒子的懷疑親媽，懷疑她在利用自己一直當閨女的侄女兒，而親媽已經入了土，臨死放不下的卻是明暉和家裡人……

而對靈曦的叮囑卻半句都沒有，也可能她覺得靈曦能自己活的很好，可有那句沒那句還是不一樣的。

裴二叔心裡苦笑，心情煩躁，伸手就要掏煙，不是想抽，就想要點著，看著那煙霧瀰漫，好似心裡面的煩躁能減退一些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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