響亮的掌摑聲,倏然打破寢殿的沉寂。
“臣哪裡講錯了?”韓姯不願再自欺欺人了。
“你大錯特錯,你……你就不想想,你們到底是誰的孩子?那些愚蠢男人嗎,不,你們是我韓惜宛一人的孩子。他們不過是榻上的玩物,更是我四海擁握的工具,你怎能妄自菲薄!”
“不,不是這樣的。”
聖上之所以這樣講,肯定是為了讓她死心塌地效忠秦宜。
“蠻奴,你可知國姓為蘇,你姓韓。”
韓姯委地不語,咬唇默默流淚。
“我母後為京都望族韓氏女,她一生不願婚嫁,卻被皇權世道所害。入宮以後,她開始明白權力為何物,因此苦心鑽研了一輩子,最終先皇的子嗣只剩下孤,可代價是我再也沒有母親了。”
韓惜宛轉身拭淚,回眸又是鐵血女皇的堅韌不屈。
“孩兒不解!”
迎著韓姯痛苦的注目,韓惜宛微微嘆氣,難得蹙眉:“孤家寡人不是那麼好當的,你比我幸運,不用與世家交易便可大權在握。秦宜不比你幸運,你只看到她的跋扈嬌寵,卻沒意識到她早被放逐。”
“聖上?”
韓姯霎時遽然,整個人像被一下子抽空。
“你現在是不是覺得孤很可怕,但蠻奴你要知道,我不只是你們的母親,孤更是寧國之主。時辰不早了,孤要好好睡一覺了,這些年太累了——”
“聖上!”韓姯依然喊不出那個字。
“傻孩子,你的路盡管比我當年好走,可內政黨爭不比其他,非一日能解。孤對於你沒有任何要求,於秦宜也是如此。”
甄遙折返訾陽之際,阿憐已身陷囹圄。
那訾陽縣令惱恨童女無辜丟失,因而決意讓阿憐代替祭祀,為此還想出個“送觀音”的新噱頭。
祭祀儀式定於月末,恰是阿憐被抓後的第六日。
一大早,縣城大街便異常喧鬧。
甄遙帶著小丫頭穿梭在人群中,準備給阿憐和婆婆買些吃食。哪知剛停住腳步,就聽到周圍七嘴八舌地討論。
“哎呀真造孽,把人家孩子弄丟了不說,現在竟還有臉抓了無辜的媳婦相抵。”
“噓,你們不清楚。這戶人家是俺們村的,原是孤兒寡母的,夏老婆子教這群王八羔子活活打死了,那被抓的可憐女人不過來投親,卻慘遭如此大難!”
“這女人傳說近乎鬼魅,可把縣太爺嚇半死。”
“這種王八羔子還不如死了呢!”
“可不是,咱們這裡怎就不見撥雲見日的好官吶!”
……
“快別亂嚼舌根了,免得惹禍上身。”
打燒餅的店家餘光掃到甄遙,看她俊美不凡且氣質卓然,旋即哄散了嘰喳攀談的左鄰右舍。
“這位客官,要不要來幾張甜絲絲的燒餅——”
“來四張,店家城中到底發生什麼事了?”甄遙忽然有些不好的念頭。
“沒什麼、沒什麼……”
“在下經商途經此地,還請您直言相告。”
“唉,都是縣太爺給鬧的。”
店家一面裝燒餅,一面警惕四方道:“先是觀音童女,再是送觀音,以後指不定是什麼呢!”
“送觀音?”甄遙隱隱不安。
“無賴官兵們抓了個漂亮的外地女人,但不知為何此女頗為詭秘,縣太爺欲行不軌,結果偷雞不成蝕把米。殺又不敢堂而皇之,只好搞這出下三濫。”
“多謝,給您銀子。”
甄遙拿上燒餅,把其中一個遞給小丫頭,彎腰抱起她說:“好孩子,咱們救人去。”
“不找婆婆了,爹爹要救誰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