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輕手輕腳地上床,給宋時清拽了拽被子。
昏暗的光線下,宋時清的臉白得彷彿自帶光暈,密密的眼睫垂著,似乎睡得不太安穩,在輕輕發顫。謝司珩就這麼打量了一小會,突然低頭,在人家臉上親了一下。
——唇與臉頰細膩的面板一觸即分。謝司珩只覺心底的鬱氣一掃而空。
要是宋時清是他親弟弟就好了,親哥哥也行啊,這麼好看一個人,時時刻刻都能放在身邊,多好啊。
正好這時候他的遊戲也匹配完成了,他翻身靠坐在宋時清身邊,愉快地點了開始。
但謝司珩並沒有注意到,睡在他身邊的宋時清正在一點一點地蜷縮起身體。就好像在無形之中,他正在躲著什麼人。
……夢裡。
依舊是那個鋪滿了紙錢的院子,依舊是那群沉默的圍站在院子兩邊廊下的賓客。
端著【賀禮】的丫鬟已經退到了一邊,但壓著他的宋時清的人卻沒有絲毫鬆手的意思。
宋時清眼前時而模糊時而清晰,大顆大顆的眼淚砸在地上,沒有激起任何憐憫,就像是他被堵住的嗚咽一樣。
【快,快把新娘子送入洞房!】
【入洞房了……】
熱鬧的喜樂一下子從人群後爆發開來。
有人跑到院門口,大把大把地撒起了銅錢。
但與此相對的,是另一種不該存在的安靜。
賓客們依舊安安靜靜地站著,沒有人道恭喜。銅錢落地又蹦起,沒有人去爭搶。
熱鬧的喧囂和詭異的寂靜同時存在,最終融合成了一片令人恐懼的怪異。
這到底是什麼?
宋時清腦中一片混沌。他被人拖上正堂,隨即順著側開的門被拖進閑間,最後,他被扔在了床上——
扔進了一片幾乎要將人凍麻的陰冷之中。
有東西從善如流地接住他,在他耳朵上吻了一下。
人群笑了起來,後排有人揚著嗓子道喜,聲調又尖又長。宋時清身形不穩,下意識想去看,但重重紅帳悄然無聲地落了下來,背後的東西更加緊密地貼著他。
太冷了,宋時清被凍得一哆嗦,隨即掙紮著坐起來,朝床的另一邊躲去。
直到這個時候,宋時清才陡然察覺了自己的真正處境。
他穿著的是一件大紅鍛團花百子圖的嫁衣,手一直都被反綁在了背後,所以他被推倒在地上的時候沒辦法扭打掙紮。而被抓回來以後,那些人將他的雙腿也捆了起來。
嫁衣上笑哈哈的胖娃娃用黑黝黝的眼睛盯著他。
陰影之中的東西也盯著他。
宋時清滿臉冰冷,止不住地發顫。
他根本沒有逃跑的能力,手肘痠麻無力地被壓著,傳來一陣一陣針紮般的刺痛。但他還是本能地朝後蹭著。
眼前的東西發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