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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莫測

天街雨潤如酥,長安城陷在了潮意裡。諸司公廨成天到晚都是溼噠噠的,連帶著大小官吏都是無精打采。

“哎呀!我的天,怎麼這有團泥。快把它擦乾淨。”中書外省的令史指揮著庶僕打掃廊廡,“要是讓御史看見有有理由咯。這些冷峭最近是沒事情做麼,管這麼寬幹什麼。”

抱怨聲剛落下。餘光瞥見一身淺緋襴袍的裴皎然正撐傘而來,他臉上自然地浮起一絲笑容來,恭敬道:“裴舍人好。”

“嗯。”聞言裴皎然應了一聲,同樣拱手施禮。緩步跨入了外省的公房內。

四下掃量一眼,裴皎然默默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看著案上堆積如山的奏章,皺眉喟嘆一聲。

果然一過完年,諸司公廨就多了一堆事要上奏處理。眼前這堆奏章都是戶部的,她需要在這堆奏章上提出自己的意見,再交由中書侍郎、中書令閱覽,最後再呈交給今上。

從書匣裡取了墨塊丟進辟雍硯中,攏袖研墨。待得墨色完全融入水中,挑了支紫竹狼毫筆出來。提筆閱覽起奏章來。

奏章閱覽到一半,裴皎然抿唇,筆頓在奏章上。手上這份奏章是戶部在支度國用上的述求,總結一句話便是國庫沒錢了。

財政是維持國家執行的血脈。若是血脈枯竭,則天下大亂。所以在財政核算上也容不得一絲錯漏,每一筆都得算清楚,再早的賬也得追回來。日日迴圈往復,無休無止。

可眼下的戶部,卻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即使掌握著龐大的財脈,但是在面對內侍省貪婪地侵吞下,也毫無辦法。只能把壓力施加到他處,增加抽貫錢,或者巧立各種名義的賦稅來充入國庫。

攢眉思忖片刻,裴皎然提筆反駁了戶部的奏章。江淮一道的賦稅已經夠重,倘若再增加抽貫,只怕會激起民憤。

將初閱完的奏章擱到一旁,裴皎然翻了沓嶄新的玉版紙出來寫奏疏。即便她反駁了戶部要求再增加抽貫的奏章,也不能保證其他人和她想法一樣。

左藏難以為繼的根本原因還在內庫上。若內庫真的用作供御或者供軍,左藏自然不會捉襟見肘。

一個時辰後,裴皎然擱筆。看著內容滿滿當當的奏疏,她深吸口氣。收好奏疏,踏著細雨前往立政殿。

今日張讓並不在立政殿,所以裴皎然進去的十分順利。她來的時候,魏帝正坐在佛前打坐唸經。

抬頭看了眼佛龕上,慈眉善目的菩薩。裴皎然牽唇,“觀歷代君王著信佛者,可有得長生無禍之人?”

唸經聲在這一刻戛然而止。魏帝搭在小內侍的手起身,轉頭看向不遠處的裴皎然。拂開內侍的手,示意他退下。

“你好大的膽子。”打量她半響,魏帝迴歸御座上,喉間翻出聲冷笑。

聽出魏帝聲線中的殺意昭昭,裴皎然垂首一拜,“微臣中書舍人有本要奏。”

“哦?”魏帝饒有興致地看著她,“拿過來給朕瞧瞧。”

依言走過去,遞了奏疏給魏帝。裴皎然垂首恭敬地立在一旁。

奏疏格式依然是公文對仗,毫無差錯。往下讀第一句便指出青苗錢全部大盈內庫,實在是不妥。若只是做供軍用也就罷了,可眼下並無戰事,內庫之財被用來興修章敬寺。又濫賞橫賜於神策軍,更是不妥。

手中奏疏列舉了許多財賦上的弊端。尤其是在內庫侵吞左藏財賦,成為朝廷度支給用之所上,更是提出了許多建議。奏疏至末尾又寫到夫財賦,邦國之大本,生人之喉命,天住亂輕重皆由焉。是以前代歷選重臣主之,猶懼不集,往往覆敗,大一失,則天下動搖。

魏帝擱下手中奏疏,轉頭看向裴皎然。飲了口茶,緩聲道:“這份奏疏政事堂還沒看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