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王府上,人全聚到了後院。在堂廳待得久了,姜從便發覺還是中套了。
他們幾人排排坐著,而坐擁幾十個家僕的高門貴府,居然擠不出一人妥帖的照看、安置他們。
於是,在左顧右盼幾回後,原還頗為和氣的盯著過路女使和男奴的姜從。愈到後頭,眼神便惡狠狠起來。凡是過路一個,她都會死死盯著。
她的這幾番舉動,嚇得討活的奴僕們都跑的遠遠地,誰根本不敢往這處來。
不知等了多久,隨著面前人煙愈發稀少。姜從便怒氣騰騰的起了身。她挪動時,座椅被砸的哐當響。
“喂!那邊的,你們家側妃病了,我不討教她。那世子呢,他何故在內院待那麼久啊?”
如聲音所昭示,她抓了個人問話。
被拽住的是個負責端盆送水的男僕,他來來回回送了幾次。而此刻,那壯碩不柴的身子,卻被姜從輕而易舉的揪住衣襟,拎了起來。
“小,小的不知道啊。”他支支吾吾的回答著,閃躲心虛的眼神,明顯在藏掩著什麼。
“不知道?你往裡頭送了多少次水,你當我是眼盲心瞎啊,竟都瞧不見?”姜從並不打算放過他。若非側妃嘔血生病,她心中還有一絲禮節,不然早已闖入內院提刀問話。
也因是如此,她才落得被宣陵竹戲耍的田地。
僕從猛地搖頭,慌亂間,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竟將手上端的水盆鬆開了。
若屋簷上的雨是流席,那“砰咚”一聲砸下來的水盆,便是瀑布。
姜從一路疾風,鞋襪沾了溼水,但不至於溼透。
而這下水盆蓋鞋,算是徹底透心涼了。
“砰咚——”盆扣在姜從靴襪之上,她沒有大驚失色,凝視腳底片刻後,揪緊了幾分男僕。
“姜姜姜,姜大人,我錯了我錯了!小的不是故意的。世,世子他有自己的想法,小的怎麼知道,也不會告訴小的呀。您大人有大量,行行好,放過小的吧。”仔細看,男僕已經嚇的雙手抬起,緊閉雙眸。
這副驚懼的樣子就彷彿姜從能直接殺了他一般。
“你!”姜從惱怒,喉音重了些。這接連被戲弄,任誰都無法忍受。
她抓緊了僕從的領子,將人拎了起來。
“敢玩我?啊?”她道,一雙眼睛瞪的怒目圓猙。
好在此時,微光泠走了過來,他打著圓場寬言道:“小姜大人!小姜大人您息怒啊,您別太激動了。暫且放過此人吧,哪怕問他千百遍,答案都是這個。倒不如寬心些,再等等。”
“等什麼?微光兄,你看不出來嗎,他們就晾著我們。料定我們做不到什麼。”姜從道,嘴上不肯手卻撒開了人。
“哇啊!謝謝謝謝,多謝兩位大人!”奴僕得了機會,立馬撿起水盆,一溜煙的跑開了。
微光泠回以笑意,他安撫的拍了拍姜從的肩,說道:“其實,我們等的是並非是側妃和世子,而是另外一位。”
“誰啊?”姜從雙手環胸,依然怒氣難消。
話落片刻,微光泠讓出了道,他寬大的身軀方才遮住了王府堂門的一角。
而就是這一角,擋住了新的面孔,王府大門處赫然出現了兩道身影。
一男一女,一華一樸。然則,這二人姜從卻都認識。
院外雨落不停,一抹正紅色的身影領頭撐傘,為身後人開路。
那人並不陌生,是縣令秦大人。
而他身後,讓他一直陪以笑臉的,是一位女子。
她衣飾華麗,可謂是金碧輝煌。雨日如此溼冷的天色,她竟還穿著不易清洗的綢緞華服,滿身鵝黃銀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