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傀嘶喊的遼音之下,夾雜全是哭聲。求饒和哀嚎散在人質裡,唱著他們將盡的命運。
在這裡,淚與哀嚎是遍佈的。
竹林深翠起,爾與柳同色。
聖女阿柳冰涼的匕首上,凡人回她:“我......是你的笛音啊。”
輕柔的話音講述著不明的話語,帶著迢迢淚水滑於匕面之上。
淚如光,將鄔文君的淚珠反射於聖女阿柳的眼眸之中。
阿柳的白瞳顫了顫,心頭顫動。
而悄然間,本應是血腥填滿的地界上,忽如飄來一縷花香。
淡雅的香,破開層層血靄,帶著濃烈的回憶,撲入她的懷中。
“你忘了嘛,我們年少的相知相伴。”鄔文君持續說著,她雙手被綁,人跪在地上。
她屈身彎骨,可眼中的期盼,顫抖的聲音,都將她本是人質的身份掩埋。
甚至於,她口中的話語恍若帶著迷幻的效果,向阿柳娓娓道來。
花香入心,輕盈中摻雜著危險的噬魂功效。
突然,匕首‘叮鈴’一聲,墜落在地。
“阿柳,柳意。鄔府滅門的那日,我怪莫家,怪京城的陛下。可我從未怪過你......我相信你、會帶來真正的正義。我相信你、永遠不會令我失望。”
“呵呃!”花香中掩藏著一縷魂魄,於無形間向聖女的意識裡融去。
她顱中頓時劇痛,像是佛寺的大鐘,敲響於她的腦海。
鄔文君莫名的話語,如同禁錮的佛咒,也如同燒鬼的烈火,讓她劇痛不已。
“尊......尊使,有人要害我。”魂魄的牽引還未完全融入阿柳的心田,她保持著屬於聖女阿柳的意識,向巫師的方位尋求幫助。
可是,既然鄔文君敢冒險來此,那麼她便有所準備。
疼痛如麻令聖女阿柳不出許久便倒地不起,顱中劇痛萬分,只能跪地忍受。
而她目光的方向,所想祈求幫助的人,卻在一層薄紗之外。
城門上,蝶娘淡垂眼眸。
花香攻心,幻境遮目,這是她錦囊妙計中的一計。
早在得到了姜從等人正確的記憶後,蝶娘就在尋找真正的莫柳意在哪。
那日墓山救烏子時,她去的不晚。為看烏子是否還有心性,值不值得教化,她特意在外頭注視了許清弦等人許久。
而那片幻境中,聖女阿柳的身影,也在那一刻,印在了她的腦海裡。
雖然眼睛告訴她,聖女阿柳與城主莫柳意有著完全不同的容顏。甚至於,二人的性格都格外不貼,更莫論穿衣品裳。
可日復一日的觀察和探究,以及最後姜從正確記憶中的蛛絲馬跡,讓她推匯出了這個結果。
也是因此,為了冒險求個好計謀,順帶換一人的清明。
蝶娘於戰前遞給了鄔文君一個異香荷包。裡頭裝著傀儡莫柳意被斬殺後,由金光劍定住的軀魂。只要帶著它接觸到真正的莫柳意,軀魂與心魂便會有所反應。
顯然的是,聖女阿柳當真是莫柳意的意識體。而鄔文君,更是以朝夕相處的記憶和感覺,徑直找上了這個人。
鄔文君沒看向倒地痛苦的莫柳意,她將心疼和柔情放下。她知道此時此刻將莫柳意的心魂融合,是最要緊的事,旁的敘舊哭泣,全都不要。
她繼續道:“柳意,你還記得嗎。那年寒暑我們一次次的在墓山相會,與彼此嬉鬧。你我家中因朝政問題,無法再來往。可那時,我們為了這份真摯的情誼,日日偷偷在墓山聚頭。一次次的看過......漫山遍野的繡球花開。”
“你對我做了什麼!啊啊!”阿柳頭痛欲裂,形如萬蟻噬骨。
不知是頭痛的難忍,還是中計的憤恨。原先抱頭痛哭的阿柳在抗爭了許久後,突然猛地撐起身體,霎那間抓起地上匕首,徑直向鄔文君刺去。
刀光閃了過來,聖女阿柳猙獰的面目形如惡鬼。
可鄔文君卻在這剎那閉上了眼眸,這樣的結果蝶娘早有告知,這樣的結果也早該到來。
她願意接受死在曾經摯友的刀下,就如同她枯枝敗葉的生命一樣。
父母亡故的這些年,她在潭水裡掙扎了許久,不想沉沒下去,可身子的厚重卻讓她喘不過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