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色瀟瀟,淚目千行。
妖域之內本無落雪,可夜深人靜時。一處院落,卻悄悄飄起了大雪。
雪勢浩大,翠樹成霜。就連院中的池水,都凍結成冰河,停止川流。
夜深人靜,大雪零落帶來的冷感,於深夜中暗自凍醒了不少人。
銀月之下,有一人的步伐帶著疑慮踏上了這片地界。
桃色的眼眸掃過屋院的千雪,霜凝水乾。他知曉,這是何人下的雪。
此刻,玉鸞站在院外廊上,鵝雪早撲在屋簷上,成了一件銀衣。
他嘆了口氣,道了句:“落雪成白髮,思人忘己身。沒想到,你僅用了半日,便想起了全部的過往。”
玉鸞說著,嘆氣向屋內。瞧著他便又垂下眸子,指尖撫摸起手上完整花書。
“哈……想來,明日你也該同我一樣,白髮蒼蒼了。”說著,玉鸞離開了此地,併為院內結了一片結界。
大雪千落,是為悲慟的心。而風雪瀟瀟,倒是為了遮掩那房中的哭泣聲。
——
銀月薄光照在窗欞上,透入床榻。
榻上,姬壞屍首已然乾淨無瑕。只是沒有了血漬加身,他死亡的事實似乎更清晰了些。
皮色蒼白無神,身軀骨節僵硬。
全身上下,唯有那青衣與長髮,有一絲溫暖。
他就靜靜地躺在那裡,現下是沒有任何人的默許也可以輕易觸控他。
然而,躺在他榻邊的人,卻只是抓著他衣角,抽泣著依偎。
“嗬呃……”明怨生哭著,全是氣音。
淚水染溼了一片床榻,玄色的雙眸上,是猶如無底地水淵。一顆又一顆的滾落珠水,源源不斷。
明怨生知曉了自己犯下了滔天的罪孽,此刻的他也被後果折磨地肝腸寸斷。
他只是抽泣,一句話未說。
那指間緊緊握著去人的一片衣角,那是他僅能允許自己觸碰的範圍。
是他錯了,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窗外落雪紛擾,榻邊披下的長絲,一根接一根的悄悄白了。
浸染床褥的淚水很快到姬懷身側時,明怨生見狀激靈地起了身。他尋來一塊絲帕,奮力的擦拭床褥。
可越是擦拭,淚水便一直不爭氣的滾落,導致他越擦越多。
漸漸地,他停了下來,氣息紊亂。
“……我、我……”他於泣聲中述了兩個字,口齒不清。而之後,又閉口不言。
他該說什麼?對不起?我錯了?我該死?還是,不是我殺的你。
想來,這些都蒼白無力。木已成舟,人死入棺。姬懷早成一具冰涼的屍體,天星上,也不再存有他的命星。
愛人已亡,罪乃其身。這句話,如同火鉗,反覆灼燒著他自己。
他自知,此刻無論講些什麼,說些什麼全都是無用的。
他聽不見、也不會原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