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似宣洩一般持續了一整個漫長的黑夜,不斷沖刷著這群世間最卑賤的生靈和這個充滿嘆息的城市。
蘭茝還陷入昏迷中,手中緊緊的攥著一方絹帕。
雲薈蔚把她抱進奴隸角鬥場內,命雲杉等人守在門外,所有人不得入內。
這個曾經充滿了罪奴們廝殺與吶喊的角逐之地,迎來了它平生最安靜的一天。
蘭茝渾身溼透,髮絲凌亂的貼在她精緻的面容上。雲薈蔚脫去自己的軍服,再小心的除去她的軍服,碰到綁在腰間的匕首,面上一愣。
才發現這個在生死瞬間面不改色的女子是這樣的瘦弱,好像一陣風就可以輕易把她吹倒。
“若不是知道阿酒是女子,看著確實挺像體虛之人呢。”雲薈蔚想起二人初見時的對話,輕笑出聲。
他撕下自己裡衣的一片衣袖,擰乾了,細細的幫她擦拭著長髮。
“冷。”蘭茝突然渾身顫慄起來,蜷著身子往雲薈蔚懷裡縮。
感覺到女性特有的柔軟身軀向他靠近,這個生平未與女子有過多接觸的燁小王爺突然感覺呼吸一窒,心跳加速,連手中擦拭的動作也不自然了起來。
這個脆弱的城市再也經不起半點火了,雨夜讓兩人的身體都格外的冰冷。
雲薈蔚小心翼翼的伸出雙臂,抱起蘭茝,將她圈在懷中。
小時候,他覺得冬季寒冷時,照顧他的嬤嬤就是這樣做的。
不知道抱了多久,感覺兩人的身體都有回溫之時。雲薈蔚收回雙手,用嘴對著手心不斷哈氣,做了一會突然覺得不對,又開始來回的搓動手掌,待搓熱掌心之後,笨拙的覆在蘭茝冰涼的臉上。
“阿酒覺得這樣可暖和點了。”他溫柔的問到。
蘭茝還陷入昏迷之中,自然不可能回答他。
過了一會,他又放下了覆在蘭茝面上的手,再次將蘭茝抱入懷中,像個手足無措的孩子一般,緊緊的抱住了他覺得這個世界上最為珍貴的東西。
此刻的蘭茝再次陷入了無盡的夢靨之中,那些熟悉的人,熟悉的場景不斷的在她夢境中出現。
“蘭茝,是整個燕國對不住你。”
“我攻破了燕國,你可恨我。”
“你低估了一個男人對權勢的野心。”
“即日起,燕公主燕蘭茝便不可再出現於世人眼前了。”
“即使你我今日救下這二人的性命,也救不了他們的命運。”
“命中因怯暖,不敢向君開,春來抱死赴塵埃。”
所有的一切在隨著胥婺縱身火海,高聲吶喊“大道之行,天下為公”後化為灰燼……
楚瞻又開始出現在她的夢境中,反覆說著那段話,
“雖於你是剜心之痛,但你必須從這個事情中走出來,以旁觀者的角度看待一切,不然你的理智永遠被仇恨掩蓋,發現不了其實真相。”
……
“楚瞻。”尚在昏迷之中的蘭茝叫出了這個名字。
此時,還抱著她的雲薈蔚聞言雙手一僵,唇角露出苦澀的笑。
阿酒,你果然是他的人嗎……
冰冷的夜開始顯得無盡漫長起來……
次日正午,蘭茝才從夢中醒來,喉嚨乾燥的像火灼燒過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