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說不通,若真有人送禮,怎會不瞭解他的生平往事,還特意添上文宗這兩個字,這不是嘲笑他曾經沒考過功名嗎?”
“哼,文宗兩個字未必就如你說的那般敏感,算不上證據,再說,姓尤的也不是第一天入行,這件東西的來歷傳承都有物料佐證,記得明明白白,否則我怎會輕易就出三百五十萬這種高價?”
言下之意,自是不肯承認自己輕易被人矇騙。
曲知農見他咬緊牙關,抵死不認,倒也沒了法子。
心想什麼物料佐證都有做假的可能,只有生平記載是假不了的,你若為贏這個賭局而認定這東西是真的,那誰也奈何不了,所謂三百五十萬,只當扔了便是。
當下轉向任平,要看他有何說法。
任平微微一笑:“其實曲會長想證明這東西是假的,還有個更直接的法子。”
“哦?是什麼?”
曲知農一時沒反應過來。
只見任平指了指那兩列楷字的左右各兩個首部,便是文、正兩個字。
曲知農默默呢喃了幾遍,起初沒明白什麼意思,但很快,恍然大悟:
“不錯!不錯!要證明這東西是假的哪用得著八個字,兩字足以!”
一邊拍案大叫,一邊露出歎服不已的神情,對任平豎了豎大拇指。
其餘眾人仍茫然不知所云,都圍攏過來七嘴八舌地問為什麼。
曲知農搖頭失笑:“你們看這兩個字是什麼?”
“文正啊,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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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正這兩個字單獨拆開當然沒什麼,連在一起就大有問題了,那是華夏曆史上幾個最著名的諡號之一!”
“什麼?諡號!”
眾人都吃了一驚。
“不錯,就是王侯將相、王公貴族死後獲封的諡號,尤其是唐代以後,但凡文人做官,死後最想得到的就是這兩個字,”
“文,經緯天地為文,道德博聞為文,慈惠愛民為文,敏而好學為文;正,剛正不阿為正,內外賓服為正,不偏不倚為正,清白守節為正,”
“可以說,這兩個字代表了文人對自身的至高追求,也是世俗對他們的至高推崇,歷史上歷朝歷代獲封這兩個諡號的無不是當世文壇巨匠,”
“可是反過來想,再崇高的諡號也是死後才用,哪有活著的時候自己先給自己加上的,又哪有別人送禮送這兩個字的,這不是咒人死嗎?”
一番話說完,眾人都笑了,心想古人最愛鑽研文字功夫,尤其是文人,要說在這種事上犯馬虎眼,那真和吃飯噎死的機率差不多。
尤正興這時已深信這件筆洗不是左宗棠所用,就算本身品相不俗,但這種名人遺物,貴就貴在和名人沾了邊,一般被證實有錯,價值立馬就會大打折扣。
更關鍵的是,證明自己走了眼,被人當白痴耍了,這在收藏界是最不容辯解的奇恥大辱。
當下兩手抓著筆洗,一時看看任平,一時又看看曲知農等人,內心猶豫不決。
曲知農搖搖頭,嘆氣道:
“尤總,馬有失蹄,人有錯眼,你若是自己認輸,我做主,和任總求個情,讓你先不砸這件東西,等拿去找那個賣家把三百五十萬討回來再說,”
“若是不認,只怕你人財兩空啊。”
尤正興本在猶豫,被曲知農這麼一勸,反而怒火攻心,大吼一聲:
“誰要你們假惺惺!當我姓尤的輸不起嗎!”
話音未落,砰的一聲,將筆洗砸碎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