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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向曉 三分春色二分愁

雲鶴虛弱點頭,雲飛見狀忙上去將他扶著半躺下,蹲在床榻前,他一抬頭就看見他蒼白的唇色,和下頜還有淡淡傷痕的口子,強行忍得想落淚的沖動,“依小的看,郎君解決了此事後,還是辭了這官回觀裡去好了,分明林間遇羽道人說,郎君養上六載放可出觀,但怎麼郎君你一出觀,就一病不起。小的和郎君在觀裡的時候,除卻偶爾咳嗽需吃的藥丸,其他時間裡,見郎君舞劍,甚至已是恢複如常人了,如今,怎麼……怎麼越來越嚴重了,可是雲吉開的藥不管用?”

“那日淋了雨,病根被引發出來而已,,做何大驚小怪之舉?”雲鶴將枕邊書中的紙拿出來,墨香四溢,雲飛吃了一驚,眼中的淚立即便包不住了,都不知道郎君是何時寫的此信,隻立馬接過來,放在胸口處,“待會去寄給父親。”

雲鶴見他落了淚,淡淡笑道,“你家郎君還未去世,不必如此悲愴。”

雲飛只站起身來,一把抹了淚,聲音甕聲甕氣道,“小的去請李兵侍來。”

李暘踏進門,只聞見重濃的藥味,擰了眉頭,他吩咐侍從等在外,由雲飛引請著往內間去。

雲飛搬了一個木凳在雲鶴床榻十步之餘地,右手請李暘坐,待李暘坐下後,他才忙上前去,意在扶雲鶴起身。

李暘只看見那冷白之色的手指正在掀幃簾,虛弱但清泠的聲音也從後面傳出來,“兵侍,恕在下臥病在床,無法起身去正廳招待兵侍您。”

“世侄,快歇著,莫起身,是世叔貿然來訪,聽說你在這睦洲地界還遇刺客,實是放心不下。”李暘見雲鶴還欲起身下床來,將雲吉上的茶放在一旁,走上前去,“世侄,快快歇下,不必多禮。我與你父親的情誼深厚,又受到你外祖所託,故而我一定要瞧瞧你是否安好,如今知你安好我便放心了,還有一事需得世侄你配合,你可還記得賊人模樣?還有那水匪一事,我雖今日到睦洲,但早在幾日前我的親信便到了睦洲,又前去差人打聽了,這睦洲在路轉運使的打理下,早便治安良好,怎突現這水匪?”

他在明知故問,早在未來睦洲前,從王至口中就知道了,這不是普通的水匪,消失匿跡誰能尋到?

雲鶴聽李暘這濃濃的關心意味話語中,知對方不是在和自己客氣,又由雲飛扶著坐回床上去,也不再打算下床,只輕輕道,“多謝世叔體諒,侄兒這身子實是……那賊人模樣我還尚且記得,一個身材高大,擁千鈞之力的人,絕對不是泛泛之輩,還有一個看似體弱如鼠,力卻奇大。只此二人,其餘的侄兒倒記得不是很清楚了。”

這是……雲鶴也知曉水匪一事是尋不到果的,故而將此事輕放下,這樣他在州府上一日抓不到水匪,便一日不會回京府,這是個頂好的主意。待抓到賊人,給對方安個水匪名頭還不容易?李暘想通了這一點,心裡石頭‘轟’然落下,這抓水匪一事還是徐徐圖之較好。

雲鶴叫雲飛上茶點,就聽見李暘道,“你身子本就有先天不足之症,我聽聞鈞座是以為你身子已大好,與常人無二才將你從外召回來,怎如今大病成這樣?可找了大夫?是這睦洲的大夫能力不夠?”李暘雖與雲家也不常來往,但受範燁知遇之恩,又與雲鞏交好,見著與自家孩兒年齡差不多的他病成這樣,心下也很是不忍,他只緩緩道,“官家命我來平匪患一事,可這水匪,只聞其聲,不見其人,故而我決定,需在此地待夠兩月,這兩月間,我命令親兵來守著,免得又被那些賊人抓住了機會,但依我之見,那些賊人估摸著應該是不會再來了。”

這確實本就是大功一件的事,在蕭術推舉他出任睦洲剿匪的時候,他也曾有所疑慮,他是範燁推舉的人,理應是向著雲家的,這人推舉自己的政敵有何好處?官家也同意了,特指派他去睦洲剿匪,他領了旨意,但實還是有些不解,何況在下朝時,雖說大家黨爭沒放在明面上,平日裡都是客氣模樣,但原本對另一黨派都視而不見的蕭相竟對著他點頭笑笑,他也只得露了笑意,對著蕭術行禮。

下朝後,他便是未回家換下官服就直接先去了王府拜訪了王至。

王府最近氣氛低迷,王夏卿最寶貝的孫兒竟不告而走,在這京府裡都找遍了,卻是見不到人。

搞得王至心裡總是塌著塊石頭,他本不該現在來拜訪的,但——

王至是他的直屬上官,對他頗為照顧,又與雲家是世交,他先去拜訪王至是最恰當的舉動,況且還有兵部的事務需要交接。

豈料姜鬥竟也在,他轉念一想,姜鬥是雲家七郎君的外祖父,在此地也正常不過。他先是對兩位長輩行了禮。王至知他來的目的,一是與他交接部分兵部的公案,二便是這小子定不是不知蕭術這是為何?故而前來與他商議。

王至考慮著雲鶴在睦洲,此事也是雲鶴親歷,姜鬥又在一旁嘆氣暗示,王至只皺起眉頭對他說了一句——“賊喊捉賊的小兒把戲,向春你不必擔憂,查出什麼辦什麼就是了。”

但姜鬥又接道,“人家賊自然已經藏好了,向春你想捉到他的尾巴,怕也是難題一件。”

向春是李暘的字。

李暘當時腦子有些發懵,他想起出左掖門時蕭術對他點頭,直接脫口而出便是,“賊便是蕭相?”

他怎敢想,向來朝中黨派之爭固存,但這黨爭竟爭到暗害赴任命官身上,這真真是前所未有,聞所未聞的一件事,他不禁暗暗嘆了一口氣,又苦笑一聲,雖與蕭術不對付,卻從未撕破臉皮,如今竟是到了這得撕破臉皮的時候了。

姜鬥只冷哼笑了一聲,眼中卻不見笑意,這廝竟算計到他的外孫頭上了,前段時間他去鹽巡,只扒了他們一層皮,有的證據還握在他手裡,“賊到底姓什麼尚且未知,但賊的先輩定是蕭姓。”

能與王至合得來的,脾氣都直來直去,從來沒有過多的彎彎腸子,李暘思忖片刻,才捏著胡須作猜測道,“莫非是姓蔡?”

姜鬥沒回答,抿了口茶後只朝著李暘拱了拱手,殷殷道,“向春,你到睦洲後,務必幫老夫照看一下老夫那病弱的孫兒。”

李暘不僅懇切點頭,又回了個禮,“您老這是說的什麼話,您老不說,小子也定會多多照顧七郎的。”

王至這才接話,自言自語嘆息道,“就是不知這西線的軍情如何了,哎。這銀錢是必須得拿回來。老夫雖與蕭黨之間的鬥爭多年,但除卻黨爭糾紛,這些碩鼠吞下的銀錢事關社稷江山,如果沒錢,任憑其固有通天本領,也打不了這勝仗啊。”

李暘若有所思,他們幾個平時裡聚在一起,都打趣其固坐在京府尹那個位置,就像小媳婦,上面要對公婆孝敬,下面要撫育兒女,手心手背都是肉,如今調離了,竟又是一個被留下來的爛攤子,將軍雖難打無兵之仗,但有兵無糧,這又能怎樣?

說完,他又對著李暘道,“向春,你去睦洲,盡量將那些神奸巨蠹都抓出來,逮著誰查誰,你別怕,老夫在朝中替你頂著,你就放開手去幹,讓蕭術小兒這步棋,悔在心裡,恨在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