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步青見趙慎已然知錯,便也不再苛責,只命他加強巡防。
雖覺此事蹊蹺,她心下卻仍有幾分底氣——南越郡兵軍力充沛,防備嚴密,海倭雖時有騷動,卻不成氣候,短時間內尚不足以興風作浪。
……
海倭那邊風波未平,那廂顧虛白卻又遇上了麻煩。
此次為了賑濟北方災情,南越各縣前後共發出二十船救濟糧,每船裝載四百石。
然而日前渚郡回信上報,稱約定六船,但實際接收糧船僅有四艘。經查,這缺的船隻,皆出自泗縣。
漕運文契、倉庫出糧登記簿賬目核對無誤,每條船亦有押運官隨行,按理說出港時不應有誤,但偏偏到了實際簽收時,憑空少了兩艘。
這糧食事關皇帝禦令,容不得半點馬虎,顧虛白連夜著手調查。
經細查航路發現,因水利工程初成,沿河許多碼頭尚未完工,途中能夠停靠的口岸本就寥寥。
最後一次確認船隻數量完整,是在南越北部港口——而行至廣陵時,登記入簿的船,就已只剩四艘。
若是遭遇意外,如水患失船,或是有人暗中圖謀——那隻可能是在這段南越至廣陵之間的水路上出事。
顧虛白心中隱隱生出幾分不祥的預感。
如此規模的糧船,不可能無緣無故憑空消失。
若是遭遇了天災,還可尋得殘骸;若是被人暗中劫走轉賣,那市場稻米價格必會出現異動。
於是顧虛白提筆疾書,寫了一封長信送至廣陵,請裴溯協助,監控廣陵各地稻米交易市面,一旦發現米價異動,便即刻回信。
……
南越城中,一間不甚入流的歌舞坊內,燈火迷離,人聲鼎沸。
三教九流雜處其中,有身披甲冑的兵士,有打著綁腿的苦力工人,亦有身著道袍的江湖騙子。
脂粉香氣之中,不時夾雜著粗鄙笑罵。
坊中一間用簾子隔出的狹小屋子裡,一名打扮豔麗的婦人,斜倚在榻上,撚起妝奩,指尖蘸了些胭脂,點在自己的唇側和兩頰。
歲月已在她眼角刻下細細的紋路,然舉手投足間,仍自有一股風情。
忽地簾門被猛然掀開,一個滿身酒氣、油光滿面的粗鄙大漢跌跌撞撞闖了進來。
婦人眼也不抬,冷冷道:“沒規矩的東西,老孃的門上沒插牌子,沒長眼嗎?”
那大漢卻不管不顧,咧嘴□□著朝她撲來,一面粗聲喘著:“這桂香坊,還有爺買不下的女人?爺就喜歡你這樣兒的,小脾氣,帶勁兒!”
說罷,手便伸向婦人衣襟。
婦人也不見驚慌,抬手便要向那大漢臉上扇去,不料——那大漢突然悶哼一聲,撲通一聲栽倒在地。
一個矮瘦精悍的黑衣男子從他背後現出身形。
那人面板黝黑,頭頂鋥亮,脖頸至後腦勺紋著一隻張牙舞爪的狼爪刺青,神色陰鷙。
男子身側跟著兩個黑衣隨從,剛才便是他們下的手——二人熟練地一人拽一隻腿,將那大漢如死狗般拖了出去。
婦人見到他,立刻收起一臉戾色,嚶嚀一聲撲進黑衣男子懷裡:“還好官人你來得及時,否則妾身就要被那臭男人欺負了……桂香坊這地方,汙濁得很,實在不如我們綺夢閣……”
男子卻似乎不吃這套,在榻上坐下,粗暴地一把將她按進懷中:“怎麼,還想念你那綺夢閣呢?這話我是真不愛聽。”隨即將指尖探入她口中,半威脅半戲弄地撥弄著她的牙齒。
婦人倒也知趣,用舌尖輕捲住他的指節,身體也順勢攀附上去。
男子眯起眼,懶懶往後靠在墊子上,任由她熟練地在身上輾轉取悅,呼吸漸重,眉梢帶出幾分滿足的倦意。
事畢,他隨手掏出一貫銀子,塞進婦人胸口。
婦人低頭,見到銀子,頓時笑開了花,伸手攀住他的脖子,撒嬌道:“官人今日這般大方,可是發財了?”
男子卻不耐煩地撥開她:“不該問的別問。拿著銀子,好好置幾身新衣,只許穿給我一個人看。”
婦人忙不疊點頭應承,眉眼間滿是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