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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同鬼共事,唔會善終

第七十六章

滴滴滴,滴滴滴——

鬧鐘響起,鍾艾從昏沉中睜開眼,午後斜陽透過窗欞,在地板上投下細碎的光影,老式藤椅的扶手反射著陽光,手機上的時間顯示15點整,朦朧視線中,破奴依舊坐在沙發上讀書,中衫袖口捲起,露出骨節分明的手腕,眉間那道細紋隨著書頁翻動時隱時現,那本《火珠林》已經被他翻到了中間部分。聽到鍾艾的動靜,他眼尾微微挑起投來一瞥,鴉羽般的睫毛在瓷白麵龐落下陰翳,隨後立刻又低下頭,似乎很沉浸其中。

鍾艾慢吞吞從藤椅上爬起來,伸了個懶腰,挪到沙發後面偷看那本書:“這書寫什麼的?好看嗎?”

“卦法,好看。”破奴回覆的很簡短,頭也不抬。

“具體點。”鍾艾眼睛飄在書上,只隱隱約約看見幾個字:佔婚姻……

“簡單點說就是:銅錢占卜。”破奴覺得稀奇,雖說鍾艾自從上次廣場迷霧之後,就隱約透露出了想學術法的心思,但這是她第一次對此事表示出興趣,破奴還是產生了一種荒誕感。他看著鍾艾那飄忽在書上的眼神,被她這有點心虛又很有興趣的樣子逗笑。

“唉!不早說,還以為是什麼我沒聽過的!”鍾艾翻了個白眼,抿抿嘴,似乎怕被發現什麼一樣迅速轉身回到了屏風後,等待問客到訪。

破奴搖搖頭,把手中的書放回書架,走到鍾艾身前。

窗外下午的暖陽透過院中金黃的樹葉照到鍾艾橙色的衣服上,如夢似幻,吳阿姨為了透氣開啟縫隙的窗吹進來一縷微風,吹動她墨色的長髮,讓他瞬間想起金臺上週月的殘魂。

鍾艾忽略破奴的目光,低頭看桌子上殘破的竹簡,試圖認出更多的字,博古架陰影裡,青銅日晷指標在竹簡裂痕上投下詭譎的影。正愁眉間,院門被人扣響,吳阿姨的聲音傳來:“小姐,問客來了,方便進來嗎?”

鍾艾把竹簡推到一動未動的青銅指標旁,再次看了看自己的衣服,隨後回“方便!”

破奴幻身成魂體,悠然飄到了鍾艾身後,他手中不知何時變出了那把玉扇,緩緩擺動起來,橙黃色的光穿透他的身體,像一尊鎏金玻璃雕塑。

屏風下,走進一雙黑色布鞋,鞋頭處沾著星點泥漬,在青磚地面留下極淺的印痕。

鍾艾透過屏風,確認了對方是個男人,他行走時肩背繃得筆直,深藍長袍下襬隨著步伐盪開細小漣漪,個子很高,但他的裝扮有些特殊——一身深藍色長袍馬褂,梳了個油光發亮的背頭,眼睛上戴著圓框墨鏡,鏡片反光遮住了眼窩凹陷處的陰影,手上拿著個皮包,露出腕間一看就年齡很大的手錶。

鍾艾一時有些說不出話,回頭看了看自己身後這個束髮長袍、玉扇鬼差的男鬼,又瞧了瞧這個民國風十足的問客,有些懷疑這個世界的真實性,現在確定是21世紀嗎?

她張開嘴,把手放嘴邊狠狠咬了一口,才確認自己不是還沒睡醒。

“呃……先生請坐,今天來是想問些什麼呢?”鍾艾終於說出了這句開場白。

對面的男人一言未發,轉身,慢慢走到沙發處坐下,儀態彷彿從民國電視劇裡摳出來的一般。

鍾艾摸不透對方的態度,只得等著他下一步動作。

那男人把皮包放在自己身側,佈滿老繭的拇指無意識摩挲著銅質搭扣,但右手還是做出保護皮包的姿態,又定定看了看屏風後那個纖細的人影,嘴角扯出法令紋深刻的弧度,嗤笑一聲:“你就係......自家那個小丫頭?“他特殊的腔調像生鏽的齒輪,嘴裡的鑲金牙在開口時閃過。

“啊?”鍾艾一時沒懂這句自家是什麼意思,又被對方這個莫名鄙視的態度打的措手不及,整張臉都皺了起來,她身後的破奴也露出疑惑又防備的目光——來者不善,此人蹊蹺。

“鄙人姓馬,跟住你的輩分,應該叫我一聲馬阿伯先!”男人很明顯已經步入中年,嗓音有一些沙啞。鍾艾從他努力字正腔圓說普通話的口音裡,聽出他大致來自廣東香港那一片。

“呃……那馬阿伯您今天來,是想問些什麼呢?”鍾艾調整了一下心情,問道,她一向不太喜歡和長輩相處,一是因為她害怕遇到難相處的人,第二則是因為她有記憶以來,很少有和長輩相處的正向經驗。

“算我重番幾日!”馬阿伯明顯是不想再費力說普通話了,乾脆破罐子破摔,大聲說道。

“啊?”鍾艾眉頭皺的更深,徹底傻眼,拿出手機開啟實時翻譯,暗自給自己下了個任務:一會兒下了“班”她要馬上下單買個同傳機器人擺在這。

“算——我還——能活——幾天!”馬阿伯露出不耐煩的表情,手指攥緊自己的皮包,努力想著這幾個字的普通話發音,字正腔圓又十分用力的重說了一遍。

“哦哦……原來是能活幾天啊,哈哈……”鍾艾改不掉一尷尬就乾笑的毛病,邊扯起嘴角露出個比哭還難看的表情,邊回頭求助破奴。

破奴早已伸出手,半晌,他回望向她的眼睛,露出了個若有所思的表情,透明的指尖點在鍾艾肩膀上,輕聲回:“他還能活3天,但你不能說3天,說……一個月。”

“為什麼?”鍾艾用口型表達疑惑。

“此人命格有些特殊,他不是來問命的,倒像是來……”破奴眉頭皺起,看向鍾艾皺在一起的臉:“砸場子的。”

鍾艾有些被逗笑,砸場子?一個人要砸一隻算了一千多年命的老鬼的場子?

正笑起,簷角銅鈴忽然無風自動,在寂靜中撞出清越顫音,屏風外響起一道蒼老的聲音:“自小姐,同鬼共事,唔會善終吖。“

鍾艾後頸瞬間沁出冷汗,翡翠手串磕在銅鎮紙上,噹啷一聲驚破死寂。

夕陽突然沉入雲層,沙發側邊架子上的琺琅彩瓶映出三人扭曲的倒影。破奴廣袖無風自動,玉扇骨節抵住馬阿伯咽喉三寸:“閣下既知陰陽,當曉禍從口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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