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血玉般的殘月斜掛在天際，鍾艾仰頭嚥下喉間的苦澀，視線掠過那抹猩紅，落在十指相扣的男女身上。於晨的手正貼在趙瑜裸露的腰際，兩人無名指上同款銀戒在月光下折射出寒光——那是去年七夕她親手為男友戴上的款式。

她平靜的在他們身後開口：“趙瑜，你和於晨睡了？”

少女清冷的嗓音像塊碎冰砸在操場橡膠跑道上，驚起遠處柳梢棲息的夜鴉。正在散步的情侶們不約而同停下腳步，遠處籃球撞擊地面的咚咚聲突兀地卡在某個重音，無數道目光聚集在了他們身上。

趙瑜和於晨猛地轉過身，迅速把對方推離自己身邊。

“小艾，唉呀！你誤會了，我和於晨學長怎麼會呢，沒有的事。”

“學長，你快解釋解釋！”趙瑜顯然被這直白的質問弄得有些尷尬。

鍾艾凝視著這位“好室友“。月光將對方尖削的下顎鍍成慘白，狐狸似的吊梢眼在濃重眼影下閃爍——最刺目的是她頸間那抹紅痕，正隨著吞嚥動作在蕾絲領口若隱若現。她雖然嘴上應付著鍾艾，但面上沒有半分驚慌，反倒搖了搖身旁於晨的胳膊。

這個動作一做，鍾艾心底的失望和憤怒忽然凝成了一種噁心的感覺，湧上喉頭。

趙瑜故作嬌柔的聲音有些刺耳，鍾艾看著眼前的男女有些恍惚，短短几分鐘內，他們周圍圍了一圈人。

“鍾艾，小瑜和我只是一起在學生會任職，工作關係而已，你非要疑神疑鬼然後鬧得人盡皆知嗎？”於晨一向是個軟弱性格，見周圍圍了人，臉上有些尷尬，故作鎮定的回道，語氣十分急切。

趙瑜見狀也得勢一般諷刺一笑，轉身對著於晨道：“學長，你別這麼兇，她最近精神狀態不好，情緒不穩定也很正常，本來就每天都會去心理諮詢室，別被刺激到了。”

“雖然吧……她在寢室經常摔摔打打的，還總是莫名其妙拿東西扔人……唉算了，我不說了，總之她是病了，你好好說話。”

此話一出，一旁吃瓜群眾中一些人開始竊竊私語。

“這個叫鍾艾的我認識，是資訊學院8棟601寢的，聽她們寢室的人說她天天不睡覺，還說自己能看到鬼，特別嚇人。”

不知道哪個路人甲用很小的聲音說著，鍾艾站的離人群有些距離，卻聽得一清二楚，自然周圍人也不是聾子，一時討論聲四起。

“噫~~好可怕，和她一個寢室我都擔心人身安全。”

“這樣的人能不能休學啊，得了毛病還來冤枉別人。”

鍾艾冷眼看著周圍人竊竊私語，冷哼一聲。

這半年來，她的確頻繁出入學校心理諮詢室，但這只是因為她連日被噩夢折磨。

那些噩夢讓她精疲力盡，自然忽略了一些其他事情，因而對自己這段不上不下的戀情投入的精力也少了些。

一直到最近，她才發現自己的“好室友”趙瑜不僅把她的私事當談資傳播謠言，還在這段時間還和於晨搞在了一起。

鍾艾察覺到這件事的時候，只覺得吃了蒼蠅一樣噁心，當初和於晨在一起，她就是看上了對方的老實不花心，再“調查”了一下這對狗男女，更是噁心的好幾天沒吃下去飯。

鍾艾看著趙瑜那碧綠色的短裙像生菜一般貼在腿上，沒肉的雙腿像兩根白骨，而她身旁的於晨，一身黑色運動服，但個子還沒到175，此刻正故作威猛男人的姿態。

鍾艾深吸一口氣，忽然明白了於晨為何會選擇趙瑜，只有這種好壞不分支援他的女人，才能讓他壓下自卑感，獲得自尊感，自己從前盡心盡力的建議和提醒，於晨恐怕都認為是打壓。

這人如此膚淺，從前自己怎麼沒發現呢？

鍾艾壓下對一年前自己眼光的失望感，抬手鼓掌，笑道：“好！真是好邏輯！”

“你們的意思是，牛津碩士畢業的鄭老師都沒你們兩個懂心理？人家半年的診斷比不上你們兩個空口白話一說？”

鍾艾淨身高將近一米七，此刻抱著雙臂走近他們，氣勢非常。

於晨和趙瑜聞言臉色一僵，沒想到平時話不多的鐘艾說話會這麼犀利，心虛感開始在他們心中瘋狂蔓延。

鍾艾冷笑更甚，她從小就不是好惹的角色，只不過是來到了大學後，她自覺脫離了雁鎮的舊環境，應該溫和待人，所以才收起了從前的犀利樣子。

沒想到這一收，倒是給了別人欺負她的機會。

鍾艾轉身面對人群，大聲道：“還有你們，你們都只是聽她說了兩句我的狀況，我具體怎麼樣你們親眼見過嗎？聽了風就是雨，有沒有點判斷力！”

此話一出，現場短暫的安靜了幾分鐘。

趙瑜見形勢不對，心一橫，湊上前去，嘴上還不忘繼續：“小艾，你別激動，你要是做出什麼過激行為，我和學長可怎麼辦啊，我們都知道你是因為父母去世才這樣的，我們回去吧，你打我罵我都可以……”

一句話又帶出了鍾艾剛剛去世不到一年的父母，人群討論聲又此起彼伏響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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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晨看到趙瑜服軟，露出一副心疼的樣子，上前拉住了紅眼眶的趙瑜，吼道：“鍾艾，你對我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也就算了，小瑜為你忙前忙後你還這麼對她，！別以為你父母去世了，所有人都要讓著你！我告訴你，我忍夠了，你今天必須給小瑜道歉！”

趙瑜被這麼一拉，瞬間軟弱無骨般倒在了於晨懷裡，哭道：“沒事的學長，小艾打我兩下罵我兩句沒什麼，只要她好，你們兩個好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