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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水鬼現身

第15章

暮色透過雕花木窗斜斜切進客廳,在地毯上投下菱形光斑,只見他們先是在沙發上忽然直了身子,脊骨像被無形的線猛然提起,繼而跳到了地上,赤足踩在青磚地面發出悶響,彷彿千斤石錘砸落。

鍾艾被嚇一跳,茶盞裡浮沉的碧螺春泛起漣漪,映出她蹙起的彎眉,看向外面,只見李熹子跟在趙凱身後,兩人一前一後開始繞著沙發轉圈。脖頸像生鏽的機械般僵硬轉動,活似兩具提線人偶。

“他們來了?”鍾艾站起來,走出屏風。

“還沒完全來,恐怕又需要你做點什麼了。”破奴站在她身邊,說道,半透明的魂體在夕陽餘暉中泛著珍珠母貝的微光,說話時廣袖輕揚。

“什麼?”鍾艾疑惑。

破奴盯著鍾艾的眼睛,瞳孔深處似有星河流轉,慢慢變成了實體,鴉青色直裾深衣垂落如瀑,玉帶鉤掐出勁瘦腰身,他的手又輕柔的抓起鍾艾的手,兩人離得太近,鍾艾甚至可以感受到他的呼吸,與活人唯一的區別是,他的呼吸是涼的。

鍾艾本以為手上也會感受到冰冷,誰知只是一個只比常人涼一些的手的觸感。他指節修長如竹,掌心卻有層薄繭,像是常年執劍留下的印記。

如果說正常人是:熱三分糖,那破奴就是:常溫負十分糖。

因為他又又以極快的速度,趁鍾艾不注意,給了她手指一刀。

“你你你……你是不是故意的?”鍾艾用力一把抽出自己的手,怒目圓睜,看著自己刺疼的手指,鮮血溢位,在空中漂浮。

破奴抿抿嘴道:“你不是怕疼麼,我只能出此下策。”喉結隨著吞嚥上下滑動,垂落的鬢髮掃過稜角分明的下頜。

鍾艾雖說從小經歷過無數“戰役”,但她是怕疼的,他在祠堂的畫後面,看到過年幼的鐘艾因為疼偷偷哭過很多回。那時她總跪在蒲團上,把受傷的手指偷偷含在嘴裡,眼淚像斷線珍珠砸在青磚上。

長大後,如果有需要挨疼的事情,她是絕對不會做的,括號和鍾六做對除外括號完畢。

“誰說的!我最不怕!你下次好好說!自作主張劃別人手還說的冠冕堂皇,下次再這樣把你畫全砸了!”鍾艾嘴硬,細眉高高挑起似兩柄出鞘匕首,最怕別人把她放在弱者的位置,憤憤道。

“是我考慮不周。”破奴嘴忽然軟下來,道了歉。他低頭時,高挺的鼻樑在側臉投下陰翳,腰間玉佩穗子輕輕搖晃。

這下鍾艾更不自在了,耳尖泛起薄紅,只得催他快些開始做法。

鮮血還在源源不斷的流出,夕陽已經落了下去,最後一線金光被吞入西山,廳內霎時暗如浸墨。屋子裡沒開燈,鍾艾看到自己的血居然閃著紅色的光芒,很微弱,但還是讓人很震驚。血珠懸浮如赤色螢火,將古董架上的青銅饕餮紋觥照得忽明忽暗。

被水鬼纏身的兩人還在繞著沙發走著,腳步很重,兩個人硬是走出了千軍萬馬的氣勢。

寧靜之中的腳步,夜色中閃光的血,還有身旁突然從魂變成人的破奴,讓鍾艾產生了深深的不真實感。

破奴伸出手,袖口金線刺繡的雲雷紋掠過鍾艾肩頭,兩指掐訣,唸了一句咒語。

那空中的血珠瞬間到了沙發邊兩人的周圍,他們被血跡圍住,瞬間站定不動。

破奴再一揮手,那血珠直衝兩人面門,耳後,嘴唇,額頭,各一滴血。血滴滲入面板的剎那,他們青灰的麵皮突然抽搐起來,像是皮下有千百條水蛭在蠕動。

剩下的血,變成手環腳環的樣子,環住了他們的手腕腳腕。

趙凱和李熹子僵住的身體被牽制住,混沌的眼睛死死盯著破奴和鍾艾兩人。瞳仁縮成針尖大小,眼白布滿蛛網般的血絲。

“啊啊啊啊啊……”率先尖叫的是李熹子,她在被血環住的3分鐘後突然發了狂,十指深深摳進頭皮,生生拽下幾縷帶著血痂的頭髮,雙手死死扯住了頭髮,嘴裡開始大聲尖叫。

這尖叫的聲音怎麼形容呢,就這麼說吧,鍾艾覺得雁鎮電視臺可以從今天開始歇了,如果有新聞,李熹子現在發出的聲音足以直接讓全鎮的人聽到,十分省電。

“嗬……嗬……”趙凱緊隨其後,他趴在地上,脊椎像蛇類般波浪形起伏,嗓子裡發出低沉的叫聲,像某種兇狠的爬行動物。

鍾艾看著眼前兩人詭異的樣子,拇指無意識摩挲著剛剛抓起的破奴的袖子,思索了幾秒,她迅速走去開了燈,水晶吊燈驟亮,將身後博古架上的一幅人皮畫照得纖毫畢現。燈光乍現,兩人的詭異感瞬間減少了一半。

他們就在沙發周圍做著各種詭異的動作,不敢上前,李熹子的指甲在真皮沙發上抓出刺耳聲響,引得鍾艾皺起眉頭。

“鬧夠了嗎?”破奴冷冷道,夏夜晚風拂來,吹起他的古袍和束起的頭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