懨煜從老師辦公室中離開，原本想去更衣室櫃中取東西，沒想到，會聽到裡面的動靜。

少女的笑聲與承諾，甚至是顧祁的回答，全部被他聽得真切。

懨煜推了推眼鏡，眼鏡下折射出寒光，緊緊握著手機走去天台。

教學樓天台秋風，吹起少年淺棕色的秀髮，他編輯著簡訊冷笑出聲。

他搞不懂，虞棠到底圖什麼。

明明是高高在上的千金大小姐，卻甘願陪在一個窮小子身邊，是傻嗎？

懨煜只覺得可笑，人都是趨利避害的動物，哪裡有全心全意，甘願為別人付出的存在呢？

他不由得想起過去，小的時候，父親便拋棄了他，母親一個人工作帶著他，住過無數骯亂差的房子。

從小到大，不斷聽到的便是，母親一次次要他節省，跟他說這社會的殘酷黑暗。

不要相信任何人，不要將真心給出去，所有人都是可怕的獵人。

為了改變這樣的生活，他做過苦工，一邊兼職打工兼顧學業。

被老闆欺騙，被有些有心之人坑害，早已讓他看慣世態炎涼。

他學著不將情緒外露，學著討厭這無可救藥的世界，甚至已經對任何感情，沒有一點期待與需要。

生活很無情，越是努力的人，命運便越會格外“關照”，美其名曰只要經歷無數苦難，才會成為人上人。

可這本身就是諷刺，幸福的人，輕易就可以擁有美滿的原生家庭，甚至是父母的愛。

而不幸的人，卻拼盡全力想要得到幸福，終其一生，被年少不得之物所困擾…

母親得了癌症，躺在醫院像一具不會動的屍體，半死不活，就連化療日常照顧，都需要懨煜親力親為。

他甚至忘記了自己是男生，也已經忘記了一切感情，用溫和謙遜的外表，藏起野心勃勃的自己。

簡訊聲打斷他的回憶，少年簡單回覆了幾句。

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母親的化療費，恐怕沒有著落。

他必須做一個惡人，也應當是一個惡人，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哪怕將顧祁身邊的虞棠搶過來。

反正那個隨意付出的真心的大小姐，在他看來本身就是個傻子。

虞棠這邊吃過午飯，陪同顧祁收拾好碗筷，已經回到了教室中。

她坐回座位，便看到熟悉的奶茶。

還是蔓越莓燒仙草，雖然奶茶懨煜經常會送，可面對這個奇怪的男生，她總有一種不適感。

而且，這個口味是她很喜歡的，很難不讓人多想。

這種不適感，是來自懨煜太過溫和的性格，甚至是進退有度的態度。

虞棠前世，只在成年人身上，見過這樣這樣張弛有度的作風，放在一個少年身上，怎麼都很違和。

她無視那杯奶茶，撐著下巴聽課。

“是不喜歡嗎？下次我還是買其他口味吧。”

懨煜溫和的笑著，彷彿對虞棠的冷淡處理並不在意。

“懨煜，下次你不用給我送奶茶了，我們只是同學，也只能是同學。”虞棠翻著書，態度有些疏離。

他明顯聽懂了虞棠話裡的意思，眼鏡下那雙溫和的眸子，閃過算計。

所以，她這是在明確拒絕嗎？

本以為是個傻兮兮的女生，沒想到，竟能看出他的目的。

懨煜：“我沒有其他的心思，只是自己買奶茶，順帶給你帶一杯而已，我們不是同桌嗎？同桌之間的關係，自然比其他同學親近吧？”

沒等虞棠說話，厲時衍已經將桌上的奶茶拿了過去，放在自己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