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凡人壽命不足百年,如果她三五百年,或是上千年才回來,那雲楨清註定見不到她了。
心忽然空了下去。
雲楨清坐在旁邊出神,聽到唐玉箋驚訝的聲音,“你院子裡竟然種了一棵桃樹。”
觀月庭外不遠處,有棵桃樹精心被水渠異石圍攏起來,像一道風景。
唐玉箋起身走過去,手指拂過沉甸甸的果子,表情更加生動了。
“好多果子。”
雲楨清“嗯”了一聲,放下心中鬱結,溫言說,“這棵桃樹的桃核,是十年前你給我的那顆桃子裡的,這顆樹上結的果子,就是你今天吃的紫蘇桃片。”
唐玉箋真的驚訝了,拍拍樹幹,“那桃子是我一個月前在冥河上遇到的女鬼給我的,我將她當成你的孃親了,所以才給了你。”
那桃子又大又圓,她當時饞得厲害。
她回頭驚訝地說,“沒想到這桃樹的桃核都長成樹了,還能結果。”
這樣看來,她最終還是吃到了那顆桃子。
唐玉箋笑盈盈地問,“這是不是所謂的因果?”
良久沒有聽到回應,她轉過頭,才看見雲楨清臉色比剛剛還要白。
眼眸低垂著,神色有些恍惚。
“一個月前?”
“是啊,冥河那裡一日,是你們人間一年。”她說,“畫舫在冥河上停了十日,對我來說,只是十天而已。”
“原來是這樣……”
他的聲音很輕,嗓音依舊溫潤。
神情卻空了。
每一次呼吸都彷彿在費力,這時終於感受到夜晚的風寒冷刺骨,他在這短暫的沉默中,身體冷到有些麻木,腳下似有藤蔓般緩緩生長,纏繞在脖頸上。
即便過去的十年只見過她一次,即便十年中從未再見到過她,連夢中的模樣都隨著時間推移而日漸模糊。
他也想象著有朝一日,推開窗,看見落在樹上的雀鳥又一次出現。
至於為什麼,他從未細想過。
而現在,他突然得知,對他而言朝思暮想的十年,只是她的月餘。
現在她出現了,不久後就要離開,再離開,似乎就是他的永生永世。
雲楨清的血液冷了下去
他抬眸,在她躍上枝頭去摘桃子時,輕聲問,“能不能慢一點走。”
樹葉晃動一下,唐玉箋摘下了一顆尖頭紅潤潤的大桃子,對著他晃了晃。
他喃喃自語,“人這一生,很快就會過去……”
所以她能不能,不要那麼著急走。
雲楨清虛握成拳頭,抵在唇邊輕輕咳嗽。
唐玉箋走回他身旁坐下,“你剛剛說什麼呢,我沒有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