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是因為不在仙域,又或許是與前世輪迴路上有所羈絆之人朝夕相處,玉珩開始做夢。
被貶謫之前,他是天尊。天尊是氣運所結,沒有夢境,只會看到真實的過去與未來。
一夜又一夜的夢魘中,最令他感到陣痛的便是成婚之日等不到新婚妻子。
他冷靜地看著自己的夢。
又或者說,是前塵。
他的名字叫“雲楨清”,是侯門世子,患有臆症。
在凡間,他不止一次生病,最嚴重時,他發了許多紅帖出去,備了喜燭紅衣,卻在賓客到來之際醒過來。
坐在空蕩蕩的婚房中,身著一身紅色喜服,他看到自己站起身,冷靜地去對外面的賓客說,“夫人身體抱恙,不便行拜堂之禮。”
時間久了,上京就有了流言,說光風霽月的侯門世子瘋了。
索性那一世的輪迴,他的凡身尚且年輕就已經死了,重回仙位時凡塵記憶以為‘命數有傷氣運’為由封存。
玉珩想,他還需回仙域一趟,去尋命官取回自己的東西。
思索之間,眼前的夢境又變了,變成月餘前坐在婚房裡一身喜服,臉頰紅紅望著他的小姑娘。
只是這一次,他不再是旁觀者,而是置身其中。
她說,“夫君,是我胡思亂想了。我以為我是被你擄來的壓寨夫人,可一看你的臉,我就知道,之前是我的誤會。你這張臉長在我的喜好上,我們一定是兩情相悅。”
玉珩本是來除魔的,來了卻無法抽身離去了。
眼前這些都是他偷來的。
在她沒有記憶的時候趁虛而入。
卑劣至此。
醒來後,他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一雙明亮圓潤的眼睛。
唐玉箋正趴在他旁邊,抬手輕輕撫摸他的睫毛,語氣帶著幾分新奇,“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你睡著。”
以前,總是唐玉箋睡著時他醒著,唐玉箋醒來時他依然醒著。
這次她都半夜先醒了,第一次看到他閉著眼沉睡,卻也是第一次看到他陷入夢魘。
“你夢到什麼不好的東西了嗎?”她湊到他臉龐端詳他的神情,小聲問。
玉珩看著她,有些失神,一時分不清夢境與現實。
或許,眼前這過於美好的一幕才是夢。
見他沉默不語,唐玉箋失去興趣,打了個哈欠,重新躺回去。
胳膊撐了一下,一翻身便熟練地滾入他的懷裡。
玉珩還未完全回神,雙手已經有了自己的意識,不自覺地抱住了她。
她的臉頰很軟,貼著他的肩膀,靠過來時會像小動物一樣親暱地蹭一蹭,挨著他的身體說話時,熱氣會一下一下撲在他的頸間,輕而柔軟。
她追問,“你還沒說你是不是做噩夢了?”
玉珩低頭,輕輕吻了吻她的額頭,低聲道,“是美夢。”
頓了頓,他又說:“因為夢裡有你。”
所以,無論夢到什麼,愛別離、怨憎會、求不得,都是美夢。
唐玉箋小聲哼哼,“木頭人還會說甜甜的話呢?”
她體內的餘毒未清,從最初每晚都會發作,到現在隔幾日發作一次。表現為身上會漸漸發熱,躁動難耐,每次都忍不住要與玉珩貼在一起,趨向於貼近冰涼的東西降溫。
今夜又是如此,蛇毒緩慢蔓延上來,她抿著嘴,悄悄用溼漉漉的眼睛看他,想要又不好意思開口,只能迂迴含蓄的暗示。
於是順理成章得到了一個溫柔的親吻。
玉珩在吻她時會順帶渡一些仙氣給她,久而久之,唐玉箋形成了條件反射,想要能令身體暖融融的仙氣,就去向玉珩索吻。
用仙氣的引導很有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