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開‘豆腐校’……不覺,那你知道什麼叫‘豆腐校’嗎?”
秦慎思補好了孫子揹包帶,又發現他揹包的內襯開裂,無奈取下針,截了一根更長的線,對著燈光續穿。
秦不覺感覺祖父雖沒有看著自己,審視的目光卻像要縫補的線,隨著燈光穿過了針眼,穿進他的內心,恰如他十八歲那年的夏天……
那一年,他高考查分後興沖沖地填報志願,說一定要和長輩們一樣,做一位名師!
祖父坐在陽光映照的桌臺前,一邊書寫工作計劃,一邊問他是否真正明白自己的志願。
他說:他當然明白啊!
可當祖父問他:做一位名師,首先自己需做到哪些?秦不覺的答案卻含糊了。
那時,他看見祖父母、父母、小姑這些家中的“名師們”,眼裡有期待,有寬容,卻沒有讓他滿意的驕傲,讓他心中忐忑又不高興……
現在,他的心中湧出同樣的忐忑,想了想,重新回到祖父桌邊,坐下:“……我感覺那樣的學校教學資源可能比較匱乏,生源質量也比較差,所以像豆腐一樣軟綿綿的沒有底氣。”
“就這個?”
“嗯~我看到嘉橋中學部分教師的態度,也比較敷衍,算不上負責,對待工作,就像對待日常磨豆腐的瑣事,缺乏應有的熱情和專注。”
“沒錯,這的確是一部分問題。”秦慎思一針、一針細細縫補著秦不覺的揹包,“還有呢?”
秦不覺看祖父縫補的針腳相當細密,回答更謹慎起來:“這些問題可能導致整個學校的教育質量很糟糕,得不到社會特別是家長們的認可,所以風評很差。”
“這就形成你心中‘豆腐校’的定義?”為了整齊縫補揹包內部邊緣,秦慎思不斷調整著內襯布料的角度,相當認真。
“差不多吧……網上評論‘豆腐校’的內容也是這些。”秦不覺感覺自己概括得夠全面了,“所以,‘豆腐校’相對優質校來說,存在價值也低很多。”
“沒有存在價值?你真這樣想嗎?哎喲!”秦慎思皺眉,抬頭,疑問。
一不小心,他讓針紮了手指,有血滲了出來,恰好滴在秦不覺揹包面上米白色的方塊圖案中,有點像白色的豆腐中落入了一滴紅色的淚。
秦不覺急忙拉過祖父的手:“爺爺,您沒必要這樣費心費眼。揹包壞了,我重新買一個就行。”
“包壞了,可以重新買。”秦慎思抽回自己的手,擠了擠指尖的血,擦掉,繼續縫補秦不覺的包,“可一個學校是沒辦法隨意更換的。”
秦不覺心裡有點亂了,爭辯:“可不但網上很多人說,我今天去現場看,不少路人都在說:像這樣的‘豆腐校’不如關停,重開優質校,免得誤人子弟!”
“那和老師沒教好一個基礎較差的學生,就把他推出校門,從此斷了他學習和成長途徑,有什麼區別?”秦慎思生氣了。
“可落後的東西就應該淘汰!”秦不覺年輕不服輸的勁頭也上來了,“就像現在手機出現了,以前的手錶、錄音機、照相機大多沒必要生產了!”
“呵呵!”秦慎思氣極而笑,放下手中的包,站了起來,“一所承擔義務教育責任的學校,事關對口區域那麼多的學生,說關就關,那誰能保證後面開的學校就一定能辦好?”
秦不覺像小時候做數學題和祖父爭辯時一樣,倔強地梗著後脖子:“我們東海市有那麼多優質的示範校,為什麼不可以像剪枝插條那樣,從裡面挑選合適的教師,拉到‘豆腐校’這邊,重建一支隊伍?這和現代果樹擇優嫁接是一個道理!”
秦慎思被孫子氣得胸口發悶,伸手,順了順胸口:“你以為優質校是那麼容易落地的?一支合格的教師隊伍,說拉就拉起來了?”
另一間臥房內,彭琢聽見爭執的動靜,要過來勸說,被房門旁偷聽的丁常青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