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校,我想說句話,能說嗎?”
“當然能說啊!隨便說,有意見只管提!”
“跟著您巡查,真有些累人,可——也挺開心的,還挺鍛鍊人!我這才感覺那專案可能真的有大用!”
“哈哈,你這麼說,我也開心的!你們接著細說說還有哪些問題……等等、等等。這裡,什麼情況?”
“這、這,搞的什麼啊?”
“這些筷子,怎麼一盆盆的,插得和三柱香似的?”
“……呵呵,難道我們學校還有人想桃園三結義?拜把子?”
“不會吧!”
被秦元玉拉入校園安全管理隊伍的兩代英語教師許英和魯嘉,在頂替陳林浩巡查的過程中,更多地感受到了不一樣的工作氣氛!
松寧三中老校園建築陳舊,牆面剝落、牆體開裂、樓梯殘缺……等積存的問題,曾讓老校長臉上傷感的溝壑深了一分又一份。
可人近五十歲的秦元玉,明明臨近學期末還身兼一堆有待完成的任務,開展安全巡查時卻絲毫不見臉上的消極,更聽不到她沉悶的抱怨或搖頭嘆息。
秦元玉腳步輕快、面容愉悅地帶著她倆,行走在機房、圖書館、試驗室……一處處按新制訂出來的安全細則認真檢查,一處處不嫌麻煩地俯身、踮腳檢視牆體、屋頂、電器、插線板、器材……不是流於表面的應付,也不是完成任務的被動,而是真的用心在查詢問題,與她倆平等地商議對策,期待藉助專案落地的東風,來爭取有效解決問題。
這讓許英和魯嘉兩人被無奈情緒壓實壓沉、凍僵之地般的心緒一點點被撬動,一分分變得鬆軟活潑起來。
漸漸地,她們從謹慎跟隨、察顏觀色、拘束應答,到與秦元玉有說有笑、有商有量起來,對修補牆體、更新設施也大膽提出了心願。
出了機房,轉向教學樓,秦元玉翻看手中的安全巡查記錄表,剛聽年輕英語教師魯嘉吐露出一縷的快樂,正待與兩人互通心聲,卻被三人剛走進的一處教室阻攔了交談。
只見,教室沿窗的窗臺上,一溜擺放了幾隻花盆,其中,分別插著三根筷子,像三根粗香插在香爐裡那樣的狀態。
秦元玉顧不上檢視電路、電器裝置,上前細看,只見幾個花盆內有土,都是幹到發硬,可見很久沒人澆水了,其中的綠植要麼變為枯枝斷葉,要麼半死不活的,根本沒有爬藤的需要。
那些筷子是怎麼回事呢?
許英與魯嘉在秦元玉身後面面相覷!
秦元玉猜想著學生行為的可能性,幽默地打趣,沒準他們想要學三國的劉備、關羽與張飛。
可隨後進來的班主任,鬱悶氣極的言語讓秦元玉三人面色一僵:“他們拜把子還算是好的!秦校,您是不知道,班長和我說:他們是在拜‘考神’!”
“拜‘考神’?”饒是秦元玉二十餘年的教學及管理經歷,聽這說詞,也是驚訝。
年輕魯嘉聽著,剛剛快樂起來的臉色又沉悶了下去:“怪不得,我班級也有學生說考前要多拜拜,讓誰誰誰保佑他們考試過關。沒想到,他們是編出個想象的‘考神’,往花盆裡插著筷子胡亂拜!”
許英嘆息:“我班裡的學生也湊頭嘀咕過要拜‘考神’,被我給批了一頓,沒敢在班級鬧這種么蛾子。”
秦元玉的目光,落回到那些筷子上、那盆裡的枯土上、那些凋零的綠植上。
她眼裡沒有此班班主任的恨鐵不成鋼,沒有魯嘉的失望,反而透出更多的心疼與憐惜:“誰說這些學生沒有上進心呢?他們要真不想上進,也不會病急亂投醫!”
“是啊——!”許英由心認同著,“他們心裡其實也著急!”
魯嘉忽然想起來:“我們班學生其實挺不服氣的,說過幾次,憑什麼給我們松寧三中扣‘豆腐校’的帽子?不喜歡校外的人說他們是‘豆腐生’!”
“可我們松寧三中的教學質量上不去,能怎麼辦?”此班班主任很是無奈,“我們又沒能力把校外人的嘴堵上!”
“誰說堵不上了?”秦元玉不認同地看了她一眼,上前去,利落地把花盆裡的一根根筷子拔了,“學生們是心裡找不到方向,才這樣亂拜的。”
幾位教師見狀,跟著上前去拔筷子。
秦元玉將花盆拿了下來,將無用的土倒進垃圾筒,抬身笑看幾位教師:“看樣子,我們的暑假可能閒不了!”
“校長,您要做什麼?我可以配合您。”許英帶頭問。
“許老師,您不是要去澳洲看女兒嗎?”該班班主任問。
“嗨,晚看十天半個月也不要緊。”許英越來越感覺:自己的性格與秦元玉有幾分相像,跟著拿起花盆,倒枯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