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進院子,就聽到她在大聲地訓斥著丫鬟。無奈地揚了揚唇,她走了進去。
“你會不會做事啊?本小姐叫你倒個茶都不順心,你到底能幹什麼?”
熟悉的吼聲傳進耳裡,她笑了笑,接道:“何事讓我們的雲小姐這麼不開心啊?說來聽聽,讓我給你評判評判,說不定還能給你一個公道呢!”她的聲音一出,雲想容便知她的到來,轉身就往她身上撲來,“霜兒,你可是來看我了。你說,這丫頭能不能讓人省心,倒個水都能燙到我的手,你說該不該說說她?”她舉起手給白霖霜看了看,果真,那上面竟然是一片紅印。是被燙得不輕。
“看來是該教訓教訓!”她附和,對那已經嚇得六魂無主跪伏在地上的丫鬟言,“快出去找找藥,你家小姐需要上藥,別顧著跪了!”
“你……”雲想容本來要攔住,卻被她一瞪,頓時萎奄了氣勢,不阻攔了。
那丫鬟低眉順眼,動作慌張應:“是……是……奴婢……這……就去!”說完,就踉踉蹌蹌地跑了出去,像是身後有什麼厲鬼索命一樣。
“你看,這把人嚇的。”她掏出懷裡常備的傷藥,給她抹了抹被燙著的地方,揶揄道。
“還不是她手腳不利索。要是那水再燙些,我這手又要遭受一回磨難了。”她也跟著坐下,臉上還有些憤憤不平。
“好了,你罵也罵了,收收情緒。再生氣也要保重身體。生氣一分,要損身五分。為這樣的事情,不值得。”她眼中閃過一抹異樣的情緒,後沒有什麼情緒說。
“好了,好了!喝茶,喝茶!”
雲想容斂了斂思緒,趕緊上前為她斟茶,催促。
“這樣聽話就好了。以後啊,還是要學會收斂脾氣。做戲是要做的,但是,在做戲之前,還得照顧好自己的身體。”她端起茶杯,飲了飲,說道。
“好。”即便是做戲,也得適可而止。有些事,就算對方不說,她們也心照不宣。也許,這就是所謂的默契。相知相遇雖不是太久,然而,有些人,遇見的不能用時間之長久來衡量。感情緣分之事確實難以訴說預料,難以知道其中隱藏著的巨大道理和真知。
“來人,去將準備的糕點拿過來。”門外有人應了,還沒過多久,她便瞧見面前這一堆形狀分明生動的食物擺在面前。
“你這是準備了多久?我記得上次我們倆吃的那一頓,可是快要把肚子撐破了。你這次,是要準備撐死我們自己了?”白霖霜看了看她臉上興致濃濃的神色,揚了揚嘴唇。上次也是搞相同的花樣,足足準備了兩三日。那次可是把兩人吃得飽極。如今這次,又是要來個不眠不休的奮鬥了。
“就比上次多了一天。我覺得,王府的廚子真是要被我逼瘋了。每天催著他們準備稀奇古怪的飯食不說,這四天可是將他們整整折磨得苦不堪言。不過,我已經著庫房給他們賞錢了。”雲想容推了推那些食盤到她面前,急急說,“你快嚐嚐,看看這些新出的樣式與之前的那些有什麼不同。”
白霖霜應了應,“好啊!你也吃!”兩人分別拿起自己的面前的糕點,互相餵了對方,皆紛紛讚歎:“的確不錯!”氣氛融洽,其樂融融,兩人不亦樂乎。轉眼將面前的十多盤各式各樣的糕點吃了三分之一,人也癱倒在後面的座椅之上。
“吃了這頓,還是歇歇吧!再是下次,就過個一兩個月再準備!”白霖霜摸了摸肚皮,對坐在對面的人說道。雲想容點了點頭,正經地思索思索,“是啊!得歇歇!要是再這樣吃下去,恐怕我倆,都得吃成廢人!別到時候變成一個胖子,嫁不出去!”
白霖霜笑了笑,寵溺地看著她,“也是。本來你就是一個聲名狼藉的女人,要是容貌不再,怕也沒人會娶你了。正好,反正我也是眾生眼中人人喊打的妖女,到時候一起胖了,那我倆就一輩子不嫁了。沒有男人也可以很好地過完一生。我們倆也可以做個伴,了此殘生!”
她一聽這話,頓時不樂意了,“霜兒,你說這話可是太杞人憂天了。你不想嫁人,我還想呢!妖女怎麼了?胖又怎麼了?本郡主天姿國色,即便是聲名狼藉,即便是體態肥碩,也是旁人不能比的。萬一……”她的語氣頓了頓,頭垂了幾秒,看著面前已經被收拾得乾淨的桌面。在她以為她正琢磨著如何高深的話語時,只聽她說,“嫁不出去就不嫁。我娶總行了吧!我堂堂雲親王府的郡主,天下難尋的美人,還怕找不到上門的夫婿嗎?”
她哈哈趴在桌上笑得前俯後仰,將淚水都笑出來了。看著白霖霜一臉的難以置信,她更是笑得更歡了。偏偏正主對她的笑點不敢恭維。白霖霜不自主地翻了個白眼。她都不知道這丫頭為何笑得這麼開心。從某個角度說來,她與雲輕瀝不愧是兄妹,思想跳躍活度,以及骨子裡的諸多幽默感還是相通的。明明表面上看起來那麼樂觀自信跋扈的一人,可依舊看不透的是,自相處以來,她總會覺得她這人不像表面上這般。或許在她內心某處地方,始終存在一種柔軟和脆弱包裹著堅強,支撐著她內心最深處某個不知隱秘的角落成長。然而,不管如何,這都是別人最私密的故事,有些時候,由不得還沒好到某種程度的人輕易窺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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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因為她的這種通透和諒解,才會與雲想容有如此交匯。腦中忽然有睡意傳來,她打了一個哈欠,望著面前還沒有停下笑意的人,懶散說道:“我有些困了,先睡一下。你自己繼續笑吧!”說完就往床邊走去,在床邊脫了鞋就躺了上去。
坐在桌邊的人卻忽然停住笑意,表情冷峻下來。眼中的笑意興味眨眼間成為悲傷愧疚與不安。她不知此時的做法是否正確,她不知道這麼久以來的籌謀是不是值得,她不知道如果霜兒知道她一開始就是懷有目的地接近她,與她結交,是不是還能不怪罪於她。
她緩緩起身,走到床邊坐下,看著已經沉沉睡去的人,眉目驚豔,安靜溫暖,額間梅花胎記精美絕倫,卻又是那麼和諧和契合,光是一看,她就不自覺地被深深吸引。如此灑脫又重情重義,容貌無雙的女子,難怪會博得他的青睞。難怪,他會為了她,從梅逸殿出世,來到這表面盛世實則渾濁不堪的世界,與那表裡不一、陰險狡詐的人周旋。他當真是可以為了她,什麼都甘願放棄。這外面再好,終是沒有梅逸殿好。
“霜兒,對不起……”
不求你原諒我對你的一直欺騙,但求你從此從他心中抹去。現在我很愧疚,卻不後悔!他的身影在腦中轉了十年有餘,揮之不去。
……
醒來時,耳邊是滴滴答答的落雨聲,白霖霜微微睜開了眼。入眼的是,斑駁的牆壁以及陰冷的環境。四周皆是空曠闊大,漏水的頭頂青石鋪墊,約五秒落下一滴水,自己所在的範圍卻沒有溼潮。身上有強烈的束縛感傳來,她垂下眼看了看。手腕上和腳腕上都被鐵鏈鎖住,然後整個身體都是被固定在一張木椅之上,動彈不得。
周圍寂靜空曠,唯獨滴滴落雨聲清晰入耳。如此荒謬的境地,決計不是她所能清楚預料的。猛地一發功,卻發現全身並沒有絲毫內力相傍,她倏然一驚。明明是睡在雲親王府容院之中,醒來就是落於這樣一種處境,有些答案就是要呼之欲出,又縮了進去,好像一直未曾出現在她的腦海裡,彷彿她現在做的只是一場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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