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渡言而不盡,語調隱帶幾絲詭譎意味。
左巖朝醫官使個眼色,醫官道:“專門鬧耗子藥是沒有的。不過……”
故意麵露難色,“這些年與大人在儋州,那邊蛇蟲鼠蟻甚多,擾得大人著實不得安逸,故此老叟便自個兒研製了個除蟲害的秘方,用量不需太多,效用卻是好得很,我藥箱裡還剩下半瓶,放一個房間足夠。姑娘若有需,我這便取出給你。”
雲渡颯朗拱手,悅然:“多謝大人。有勞醫官大叔。”
醫官開啟隨身醫箱,取出個黑色的小瓷瓶交給雲渡,交代她千萬要“小心”使用。
因為鬧蛇鼠的毒藥若入了人之口,一指甲蓋的量就會使人嘴唇發青,上吐下瀉,難解得很;
兩指甲蓋的量即會使人眼珠停轉,口吐白沫,迴天乏術;
服入小小一撮,則當即七竅流血,眨眼斃命。
附和著他的話,雲渡故作驚嘆連連狀,問他若想慢慢折磨那糟心的耗子,不想它一下死絕該如何用量?
她不想看那耗子慘死麵前,汙了眼目。
醫官先瞧了左巖一眼,左巖點頭後他才道:
“姑娘不想看那廝滅絕眼前簡單,你每次挑兩指甲蓋和進半酒杯水裡,用筷子蘸兩滴滴入那畜生愛光顧的吃食裡頭,每日只需一次,連續喂個十幾日,他便會神不知鬼不覺去了,死狀安詳,一點不嚇人的。”
雲渡感嘆:“此藥竟如此神奇?!”。
醫官自信:“潛心多年成果。姑娘無需質疑。”
拔開瓶蓋聞了聞,瓶裡藥粉散發出些許刺鼻氣味。
渾濁氣味裡,可辨出有牽機、烏頭、雪上一枝蒿等常見的毒草制物。
毒不是什麼奇絕難解的毒,量夠確實能致人死地。
隨時帶毒藥在身上,當然不可能是防蟲防蟻,而是時刻準備著,待逢天時地利,即時把握人和機會。
與蘇誡相對了這麼些日子,他依然完好,除卻昨日狀態不佳恰遇“見義勇為”者背刺才出的意外。
雲渡與他們繼續打啞謎,問:“此運船上有耗子不是一天兩天,怎麼大人都沒管一管麼?這種害人東西,早該除滅了才是!”
左巖道:“姑娘有所不知,船上這耗子能在地上跑,能在水裡遊,上蹦下跳的,精賊得很,不好殺啊!”
“今日雲姑娘問及,本官誠心助你一計,至於姑娘有無那除患本領,有待驗看。”
三人字字不提蘇誡,句裡行間卻相互都知道對方說的就是姓蘇的佞臣。
雲渡發出幽幽的幾絲笑氣,說除害事情上她自有考量,左巖想看她能耐可以,但不能妨礙了她行動。
左巖不是那種小家氣度完全沒腦的人,相反的,他其實是個挺不錯的官。
——就拿夏臨頊責命他修建酒池肉林的事來說,
他雖然為了一府上下,九族姻親不敢諫言此事鋪張浪費,禍國殃民,
但在建造專案上,他一心想的都是能省則省,能以雅緻博聖心一悅,不以精奢蛀國本腐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