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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明旻公主

眾臣附議,楊鴻禮當廷拆卷,司職太監尖著個公鴨嗓子高唱道:“宣,狀元周遠圖,榜眼孟延儒,探花敖頃,覲見。”

聞得敖頃列名三鼎甲,敖廣氣焰遽然高漲,眾臣盡皆低語恭賀。明皇內心雖有不快,但素聞敖頃與其父性情截然相反,秉性醇善高情遠致,便不作多想。常言道舉賢不避親仇,何況這是他御筆親批。

蒼髯公周遠圖,攜敖頃和孟延儒信步入殿,近身御前稽首叩地謝主隆恩。明皇瞧遠圖公比自己還見歲長,不覺失笑,可這人物還是他御筆親批,再薄不能薄了己面啊,又想他著實文筆貫絕滿腹韜略,當屬那大器晚成老龍頭,便順隨天意,龍顏和悅道:“狀元連中兩元,德厚流光老而大器,教化後生們讀書無盡,真乃我朝福分啊。即日起,必要捐智效力,助我朝野歸美、官清民靖。”

“老儒不才,蒙聖主厚愛,必效犬馬之勞。”

“狀元年齒雖大,卻也是弘毅多年的博學之才,朕甚欣慰,不知你有何額外請求,朕自當滿足。”

“老儒杖鄉之年,承陛下之寵光,綴公卿之身後,已是鴻恩,只求馮唐不老,為朝廷效力為生民立心,並無他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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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皇欣慰點頭,再誇獎兩句榜眼探花,便面露疑惑詢問侍立下階的楊鴻禮:“愛卿,朕昨日聽聞,有一少年神童半柱香時間就交了策卷,今日唱卷怎不見他啊?可是寫的太好,被你私藏了?!”明皇說罷,眾臣跟著低笑,可這笑聽到鴻儒耳朵裡卻分外尖刻。試想今朝,除儒父崇門,有誰能與他論才學較高低?是此小兒,算作什麼!

楊鴻禮揖首答話:“回稟陛下,那捲子走馬龍蛇,不堪淬讀,上不得這朝堂。”

明皇立時不怒自威:“無妨。若果真依卿所言,定叫這戲弄恩科的小兒,趕出朝堂。”楊鴻禮聞言,便看似不情不願地從官袖裡掏出份策卷,遞呈給司儀監官。明皇正欲閱覽,轉念想這少年神童——譚宓新近查實的弘文館小孟嘗——月前抱月樓門外指摘敖黨的鬼難纏——麒麟之才氣節剛猛,人皆好奇,亦想令敖黨金殿之內面子難堪,明皇遂金口一開稟退司監道:“宣這卷子主人,進大殿來。”

司監正待喧喚,遠圖公垂首站出,神色凝重道:“啟奏陛下,這策卷主人,乃喚廉衡。但自他昨日遞呈試卷後,便不見了影蹤,直到夤夜也未歸家。聽宮門守衛說,昨日並未見他出宮,如今訊息全無,懇請陛下明查。”

明皇訝然,立時召喚禁衛軍首領:“狄武”。

“末將在。”魁梧黧黑、胸脯橫闊的大統領恭站出廷。

“速在宮中查出這廉衡下落。”大統領領命退出,少停,就匆匆進殿,一副唇齒難啟的模樣。急得侍立一側的唐敬德火苗直竄,若非大殿,他定踹這彪形大漢幾靴子。明胤泰山不動眼神微瀾,敢在大內撒野,不得不佩服他狗膽包天的“活膩了”。明皇見狄武扭捏,沉著眉頭吩咐句:“狄卿但說無妨。”

“陛……陛下,他,他被明旻公主抓去了淨身房。”

“胡鬧!”明皇震怒而起,群臣緊忙躬身。

“淨……淨淨身……這這小子作何惹到了明旻那小祖宗?!”唐敬德咬緊牙床子,萬分費解地低撮句。立他身側的明胤自不會回答,只因世子爺亦被驚呆。

“人……現今如何?”明皇按捺住肝火,坐回髹金龍椅上無奈追問。

“陛下,他人倒還是全乎的”,狄武話剛脫嘴,掛腸懸膽的百官盡皆松洩口氣,畢竟命根子這東西,承攬著傳宗接代續香火之重任,攥一下尚且辛辣又敏銳,何況挑卵去勢!狄大統領頓了頓再道:“就是昨晚在敬事房吊了一夜,淋了一夜雨,人虛脫了,末將已派人去接。”

時逢選賢大日,橫生此節,明皇為給殿內外青青子衿一說法,也不便祥究起因經過,看眼朝臣便無奈降旨:“敕令公主禁足半年,敬事房總管杖責五十。”

唐敬德鬆口氣,油然低嘲:“能令明旻禁足半年,這小子是個人物。”

而明胤心事重重,依舊聲氣不吭。

一盅茶功夫,神童便被御林軍架裹至殿外,通稟之後廉衡理正衣冠,步履綿軟徑自往殿內來。本就身形焦瘦,此刻面色更白,加之青衣儒巾俱溼,蓬頭亂髮哪哪都一副悽風苦雨惹你憐。打眼一望,分明一黃口稚子,恍惚間卻又像罩著天大冤情的老牧。待他行至御階,稽首叩拜行足君臣大禮後,才啞個嗓子仰惟九五至尊道:“草民參見陛下。”

明皇觀他年歲甚小,卻堪堪一老成持重的矩儒宿學,即使身處巍巍大殿也不見多少兵荒馬亂,倒好一派將相風骨,寬免一笑十分欣慰道:“你且起身,朕已責罰了公主,還了你公道。”廉衡謝恩起身,靜站階下躬等明皇繼續發問:“你叫廉衡?”

“是。”

“哪個衡?”

“衡門之下,可以棲遲。”

明皇點頭寬笑,再道:“朕聞你學綜九流,才映千古,小小年紀,倒是我朝之幸。”

廉衡誠惶誠恐:“草民惶恐。所謂‘黃口小兒初學行,唯知日月東西生’,小子胸無磨盤文不經考,承蒙陛下盛譽。”

明皇再作點頭:“此番你雖未博取三鼎甲,但能將為期一天的殿試,戮力濃縮為半柱香功夫,寫出一篇花團錦簇的千字策論,倒令眾進士們紛紛瞠目,更叫眾臣們引頸而望。感念我大明人才濟濟,朕本欲你讀卷,但念你淋雨受寒,將由太子太傅讀了,若寫得好,朕額外授你頭銜。”

廉衡身體飄忽,神思卻分外精明。自月前烏叔激他殿試述寫天命賭坊私印寶鈔案,他便順勢調整了自己步伐。它不僅要寫天命賭坊,他還要寫更大的,且不論明皇與百官會作何反應,他必要抗住威壓竭力將卷子唱完。他要讓那個十四年前,在殿前舌辯群臣一心為民的人物,再次蹦進他們腦海裡。

廉衡:“陛下,草民薄文恐汙他口,自不敢勞煩太傅,懇請由我自讀。”

明皇思慮片刻點頭允了。待司儀監官捧著玉案走近,廉衡拾了試卷,再次埋首叩頭,叩足三響。明皇此時高興,便不拘這些大禮,牽忙抬手:“朕一貫愛才好士,不必再行此大禮。你且站起身來。”

廉衡堅執:“懇請陛下,容草民跪著讀卷。”他的執拗,令一貫遠山遠水的敖頃腹內直直躥火,心知他又要闖大禍,但大殿前又不容自己出聲阻攔,只能垂眸祈盼他見好就收、懸崖勒馬。唐敬德失口冷笑,桃花眼一翻作看戲姿態,而靜水流深的明胤和不明所以的太子皆作壁上觀。

明皇只道他空口謙虛,實則恃才傲物,遂生出一絲不悅:“那你就跪著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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