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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殿試逆鱗

“又有何事要報?”明皇慍容陡生,滿腹煩悶。

“陛……陛下……門……殿外……”這武人遇事,人倒不慌偏偏口齒不利,聽得人十萬火急,然而就這三五個口吃字,令百官再次懸起一顆吊膽心。各懷心事間,無人注意那垂立御前、與世無爭的太子太傅楊鴻禮眼角眉梢微微滲著的陰笑:他來了,他真的來了,可“烏叔”究竟用什麼“秘方”將他請來這朝堂大殿,他倒有些迷惘了。

“從速稟報。”

“陛下,崇……崇門老先生候在殿外呢。”武人話剛脫嘴,滿朝皆驚。

“誰?”明皇遽然起立。

“哦……”武人憨聲憨氣地指向殿外,敘敘道:“崇老先生正在殿外候旨呢。”

“快請。快請。”明皇急急走至階下。

少停,便見那碩望宿德的一代鴻儒,邁著步子走進大殿。龐眉皓髮,黃冠草履。人如泰山,才似北冥。雪鬢霜髯,猶比那麟子鳳雛;耄耋之人,強於那百萬青衿。

“老儒見過陛下。”崇門揖手,將將一躬。

“恩師不必多禮。”明皇忙令楊鴻禮下殿扶起崇門,儒父清清看眼楊鴻禮,直看得其心驚肉跳,訕訕神情。明皇和顏悅色再敘話說:“恩師近來可好?”

“老夫年齒雖增,但矍鑠如舊,不勞陛下掛心。”崇門言語犀利,不饞不媚。除卻太后,當今世上也就這耆宿大賢敢對明皇如此耿介了,而明皇還依舊要克恭克順,也情願受他言語。想這滿朝上下,包括那殿外列隊排開的今科貢生,半數出自於老先生門下,堪堪耄學備受世人景仰。

“恩師突訪大殿,可有事要朕代勞代辦?”明皇恭敬詢問。十四年前,儒父執意離開皇宮別苑,對他更是失望無言,即便後來他親去弘文館,儒父亦稱恙拒見。本以為師徒從此緣盡,孰料其今日竟親臨皇宮,還是這早朝大殿,明皇著實吃驚。

“老儒卻有一事,相求陛下。”

“恩師所為何事,朕一定勉勵效勞。”

“故人曾孫,不知深淺,在這朝堂嘵嘵置辯,論了他不該論的,曲學詖行以致嬰麟獲罪。老儒念他曾叫我一聲祖父,聞訊特來向殿下求個人情。帶他回去,日後必嚴於管教,防其苗而不秀。”

崇門道明來因,率先訝異的是敖頃和明胤,廉衡從未涉足弘文館乃鑿鑿有據之事,何以儒父竟替他求情?廉衡是何身份,連敖頃都開始茫然費解了,何況他人!明皇一時厘不出頭緒,驚詫之下也只能順嘴答允:“恩師所求,合情合理,朕即刻……”

“陛下,”左相侃然正色道:“小兒藐我朝綱,誆我國是,大殿之上又公然頂撞陛下,若就這麼輕易饒恕,禮法豈不空談虛設?!”

“臣附議。”馬萬群亦出列進言。

敖、馬兩人頭次勁往一處攢,儼然日出西方。明皇從儒父進宮的錯愕裡迴轉神明,看著敖、馬二人,不禁面露哂笑。心下不住盤算,對廉衡不予懲處委實有損龍顏,罰吧又傷及儒父門面。原打算關他半年,一來樹立他天子威儀,二來是給眾臣提個醒,令其觸角自行收短。可敖馬二人突然的齊心協力,倒讓他忽然明白,這廉衡他還當真關不得。關久意味著罰重,罰重說明他論的不對,那他想借機整飭朝綱的政令自然成無稽之談。

當此時,唐敬德悄聲挪到儒父身邊,將方才之事大略說與他,崇門一聽廉衡的狂人狂語,遠比密札裡詳述的膽大包天,慍容之下卻是深深哀念,未幾平復思緒,揖手請旨:“陛下,小孫兒既衝撞朝綱禮法,未經考證又擅自指摘百官,傷了朝廷顏面,薄加懲戒自是情理。”

“恩師所言極是,薄加懲戒即可。”明皇順著儒父臺階再次降旨,“傳旨,責令廉衡,在天牢反思十日,引以為戒。”

敖、馬二人對視一番,雖不服氣,卻也奈何不得。畢竟崇門是他們得罪不起,也不必得罪的閎儒。便鉗口撟舌裹緊牢騷,宛如識時務的俊傑,在司職太監的散班聲中,雙雙橐橐的退出大殿。

明皇邀儒父到乾清宮暖閣敘話,儒父依禮未再推脫。明胤、明晟會同唐敬德三人一直恭俸暖閣內,聆聽教誨,待得一盅茶工夫,崇門就十里長亭作話別,明皇深知難以挽留,道幾句寒暄便令人恭送崇門。

“老儒欲去天牢見見受驚孫兒,陛下可允了老朽?”

“天牢陰暗,朕叫狄武護恩師前去。”

“老儒耳聰目明,腿腳靈便,無需侍從扶掖。”崇門直言婉拒。

明皇拊掌無奈時,明晟牽忙插話:“父皇,不若由兒臣陪儒父前去好了。”見儒父未再推脫,明皇點頭答允,令其謹慎隨同不得有失。

歷來步態安詳的崇門,居然袍角生風直往天牢趕,鄺玉和儒父的座前書僮青蟬亦是走及馬奔。

明胤瞥著儒父的急切身影,斂眸從速歸府。

唯有難得糊塗的遊神,一步三搖笑看著世間風雲,原本是“鐘鼓饌玉不足貴,但願長醉不復醒”,到頭來只落得“萬年常醉萬年夢,一朝酒醒事事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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