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忽傳一聲:“這不春林班蠻鵲嘛?嗨呦!”
“他怎麼跑這來了?”
“這裡又沒戲臺子紅氍毹,跑這來做什麼?!”
“難不成來尋‘恩客’的?”
“哈哈,麻雀兒,棲錯枝,尋錯地方了吧,哈哈哈。”
“就是,攀你枝的那些忘恩負義白眼狼,可不是能來這地方的。”
“……”
“……”
蠻鵲原本的怯赧,被潮湧的譏諷擊打地體無完膚,他死死攥著袍襟,垂頭悶不吭聲。而引起鬨笑的始作俑者廉某人,自顧自向儒父揖了一禮,跳下講壇,面色覃寒,一步一殺地走入了“賤嘴圈”。他先踱近了興致正濃的、率先辨出蠻鵲、又頭個號喪的首殺。
“這位大哥。”
“幹啥?”首殺回過頭,瞧是廉衡便熱絡道:“廉……館……小先生,小先生有何貴幹呢?”
“喚我‘院霸’就成,廉衡、館花、小先生小孟嘗,皆不及吾新封的院霸生動。”
“小先生不面壁,何故下來?”首殺見他氣場不對,咳喘聲坐端正,君子威儀。
“嗨呦,找茬來了。”院霸假笑兩聲,指著小他半載的蠻鵲,“我他大哥,剛是你先鑑辨出我家阿蠻的是不?怎麼,你覺得坐這的君子能去春林班,困居春林班的君子就不能來這?你比得上他嘛!”
“本公子豈屑和他比。那種腌臢地的人物,也配和我等同席。”
真好!直接挑中個硬茬。
廉衡:“乞兒丐僧可配?”
首殺:“焉配!”
廉衡:“敢問令尊?”
首殺氣勢騰騰,語調燥炕:“我父親乃刑部員外郎,孟蕪瞻。”明顯的,他在鄙夷廉大膽平民身價。
院霸卻不理會他譏諷,兀自撓撓腦瓜,迷惑道:“哎那個,那,那銀樓二樓的拐角處,擺的是木雕花鼓還是哥窯定瓶來著?啥來著?”
南北不著調的打岔,令他看上去頗像傻子,眾人噓聲和鄙薄聲也次第起伏:“原也不過如此,盛名之下其實難副”“小時了了大未必佳”“我看是被孟公子嚇住了”“……”
首殺冷嗤一聲,望眼眾人,夷然不屑道:“是古銅花尊,蠢。”
唐敬德哂笑:“自掘墳墓。”
明胤始終沉檀凝香。
明晟則對他提及“銀樓”頗為不悅。
院霸嘻眯一笑:“敬謝指教。”
首殺再次冷哼:“新學小生。”
院霸不以為然地走開兩步,望天朗朗道:“尊兄既辨識蠻鵲,又清楚銀樓擺件是古銅花尊,看來尊兄是兩地方都愛涉足。不僅擅攻‘前門草’還好一口‘後|庭花’!”
……人群立時嗡隆隆,盡皆看向崇門,紛紛議說如此汙穢不堪的言辭,委實不該出現在經講聖壇上。儒父面色深沉,卻仍未吭聲,嗡隆隆私議聲也只能戛然止停。
首殺臉紅脖粗:“你……卑汙之徒!”
廉衡:“尊堂既為刑部員外郎,想必尊兄要比我更諳熟大明律,廉某人若未記錯:聖祖雖立富樂院於秦淮河畔的乾道橋,於富樂院之外又建有‘醉仙、鶴鳴、輕煙、翠柳、梅妍、鼓腹’等十六樓專營俏酒歌妓。但,只容商賈出入,是嚴禁文武官吏及舍人的!這千里之外的官治銷魂地,尚作嚴禁,遑論搖手觸禁的‘銀樓’乃十六樓之外的法外之地。尊兄這算‘知法犯法’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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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休得胡言。”
“聖祖講求‘重點治娼’,律法明陳‘無論官員或讀書士子,凡有宿娼或稍有邪行者,輕則貶謫重則加以褫革,永不錄用。’尊兄這是‘以身試法’咯?以你才學尚未中舉吧,這還沒踏入貢院門,就要被褫奪資格,可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