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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九章 死水微瀾

沐家長姐平靜聽完自家小妹的激動咆哮,溫和一笑,軟語嗔她姑娘家沒有姑娘家的嫻婉,她令人將方方清燉好的鹿衝湯給隔壁庭院送去,再給二小姐燉一碗銀耳蓮子羹來,話未竟,小郡主長臂攔住要去送湯的丫鬟:“等等,不額外放點佐料,對不住姑奶奶我討來的這頓不如意。”

瀉藥加了。

湯端穩了。

可惜,沐府心意被閉門謝客了。

廉衡謝絕了沐家長姐的心意,縱然這份心意被沐歌動過些許手腳,但這份拒絕足以讓沐歌同廉衡就此勢如水火,姑娘指天發大誓:不讓他低下那顆高貴的冷頭顱,姑奶奶就跟他姓!

奈何,起誓容易兌誓難,緊閉的院門和龍精虎猛的施步正三人沒能讓她靠近廉某人一寸。這位寂如死灰的人物,確乎已經是連一丁丁閒餘心思都不肯讓給正事之外的任何閒雜人等了,哪怕是一個抬頭,她廢寢忘食撲身於某宏圖霸業裡,希冀著匡扶天下!她想要拯救蒼生!

明胤在時,為避免和他言語接觸和對視,她還儘可能按時就寢,明胤走後,能約束她的人可謂一個沒有,她幾乎開啟了一全套只作不休的燒陽壽模式。

燒不完那一點點陽壽,她豈肯罷休。

她似乎已全然忘記,一個人生命的結束,不僅關乎自己,更關乎至親。

她似已全然忽略了自己亦是一個滿身揹負著“至親的愛”的普通人。

究竟是什麼殺死了活著的她?

是深深的孤獨?是絕望?是長年累月的病痛摧殘?是受夠了生活的折磨?還是壓倒性的精神和情感上的痛苦?抑或,對自己的極端憎恨,以至於完全意識不到別人對自己的愛及關心?

是,又都不是。

她何其聰明,又何其鑽營,她豈能感受不到旁人的愛。否則,她如何會不著痕跡的搭上明旻的駙馬之選,青雲直上,滑泥鰍一樣周旋於襄王府和東宮之間?如何會不露聲色地將靜水流深又凜若寒霜的襄王爺逼成如今的認真且慫“見廉慫”?

她算無遺策,偏偏算漏了自己的心,她的心胸及格局並沒有強大開闊到承受所有、完成一切,她感到了鼎革幣制、稅政的“末路之難”,然而最糟糕的,是她算漏了自己的心。她企圖一兩誠意換半斤真心,一如那位智珠在握的襄王爺。然而不知覺間她竟已傾注了整顆心。可怕的是,這顆心同樣換來了明胤的整顆心。

可這並不是她想要的。

她只想要一份假來著。

然而就是這份“真”殺死了她。真心,像真相一樣,徹底捏碎了她本就千瘡百孔的心。

假可以讓你罔顧一切,真卻能令你束手束腳。

因而她所有的冷寂、灰意、厭生,說到底是對自己極端的憎惡。她憎恨自己動了不該動用的凡心。而她偏偏又把這份“人非草木孰能無情”的凡心當成了凌遲自己的死律。

一個人對自己尚能如此殘酷,你還指望她對旁人有多溫情?

所以,不是對“生”的本能渴望喚不醒她,不是明胤捂不熱她,也不是親情牽不住她,是她自己封凍了自己,徹徹底底的。也許這就是所謂的“雖生猶死”,叫她活人,怕不是高抬了她!畢竟活人,不會把僅有的笑意,堆給外人,而把所有冷意,留給最關心他、最親近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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