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說,十七年前,傅硯石溫獻晁榮等人之死,並非他們大奸大惡,而是他們動了明皇“反貪官”這一法寶,他們妄想除掉所有貪,立法監督貪,啟用一波又一波的清廉忠臣來替王治理江山。
如今想來,王怎麼可能允許他們這般“蠻幹下去”?
相爺這是在無聲警告他們,紅線是什麼。
如果,相里為甫今日不提敘這一番對話,廉衡斷難想到這段曾在明胤書房內無心無意瀏覽的一段野史對話,竟如此契合現在的朝局朝風和帝王權術。
從中可觀,相爺就是相爺吶,位極人臣遊刃大明二十年,沒有幾把刷子他就不是你大爺。
四人各懷心事,沉寂足有一炷香時間,才由趙自培開口:“相爺的意思,我等都明白了。是吾等冒進了,雖有不甘,但這是存續大明,存續忠良的唯一方法。但不知,相爺有何具體對策?”
相里為甫啜口茶,問廉衡:“你今夜,要問的還有什麼?”
廉衡面色晦暗,平板無波道:“是關於建州那邊,內賊勾結女真擁兵不軌一事。”
趙自培失驚一叫:“建州起兵?”
廉衡點頭:“我也是剛剛知曉此事,這事雖密之又密卻絕無摻假。”
周遠圖亦蹙眉問:“這內賊尚未查實,對嗎?”
廉衡點頭:“嗯,一時半會還很難查清,不過,眼下的銀礦銅礦及浙閩富商被劫殺一事,基本都與這股暗流有關,一旦有藤可順,摸到他們遲早的事。”
趙自培周遠圖互相對望一眼,顯然他們現在聽到的這事,有些“大逆”的離譜,其背後勢力亦是有大沒小,甚至牽涉皇親,且此事對朝局影響,也不是他們敢想的。二人一時又緘口。
相里為甫卻似乎早有預料,或者說已經知曉了此事,遂波瀾不驚問:“你想讓敖廣的人,去建州那邊?”
廉衡點頭:“嗯,但是,不知道,這樣是否會造成其他影響?而且,我怕萬一處理不妥當,倒叫敖廣聯手女真一同造反,豈非成千骨罪人?”
“那就用敖相爺最珍視的寶貝,當籌碼好了。”相里為甫幽幽一句。
“敖頃?”趙自培快嘴接言,言訖才忙看向廉衡,不無尷尬。
廉衡一瞬臉色難看,但他強力壓下了,盤算片刻方道:“敖頃兄長書生一個,不足以用。敖放卻可,同樣是敖廣愛子,將其人握在手裡,一樣效靈。”
相里為甫微不可查笑了笑,暗道“終究也是個心慈手軟的人物”。
“敖放倒也可。就將他升調為禁軍侍衛,陷入宮城,由狄武看著好了。”相里為甫頓了頓再道,“這事,就由你向太子提議。”
“好。”廉衡頷首應允,“那,要如何讓敖廣心甘情願派心腹大將前往建州禦敵?”
“這個我來安排,你要做的,是想辦法將建州女真叛變一事,弄得滿城風雨。”言及此,相爺笑了笑,“這可是你最擅長的事。”
相爺的揶揄,少年並未放在心上,正要出聲,周遠圖代他問話了:“相爺,請恕微臣多問一句。這軍國大事不同於此前個人小事,若真弄得滿城風雨,百姓惶惶,韃靼瓦剌趁機南犯,又將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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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內憂外患下,最怕黎民率先動盪傷朝廷根基。”
“這風雨只侷限於京都而非全國,也不至民心大亂。此外,最重要的,是這北方軍將,也是時候該再次向胡虜樹威了。他們的軍備,更是時候彌補整新了。”
廉衡聞言即懂:“您的意思,是收入太倉庫的康王府一千萬兩白銀?”
趙自培周遠圖亦聽懂了:康王府一千萬兩白銀和佘斯況劉階等人自主上繳的幾十萬兩貪墨,存壓太倉庫不知覺間就會像太陽底的雪一樣銷乾淨,趁熱拿走一大半去肅整日益鬆弛的塞北及東南邊備戰船,無疑是國安為上的大局意識。
還是那句,相爺果然是相爺吶。
相里為甫並未接少年話茬,顧自道:“老夫明日就給在西北守長城的鄭開疆去封信,再給東南的鄧英章等人去信,要他們提高軍心增強防備。待你鼓囂了此事,他們求軍需軍資的摺子也就到京了。外侮不可不御,陛下更不會讓他國土有損,而打仗又不可缺乏銀子,壓力之下,屆時太倉庫出銀就不會摳摳搜搜。至於敖廣這邊,他的腹將再貪,也自知東北女真絕非善茬,若他們貪而不顧軍丁死活,最終他們也活不了,因而敖放在手敖廣的人就絕對可信,所以不必要的憂慮你就不要有了。”
廉衡無聲笑了。
趙自培周遠圖互望一眼,亦無聲沉默。
都說少年緊盯銀子,這位相爺,又何嘗不是。看來,襄王府的一千萬兩白銀,他早就打好了主意。
相里為甫離開後,廉衡就康王府一事和屍源一事,同趙自培再綢繆一番,又將陳言錄“朝貢爭貿”一案索性倚托了周遠圖,央他窺機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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