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一百三十章 裝佯吃象

夜鷹施步正退出閣樓後,躲到另一處茶屋裡並未離開,他們也只是配合廉衡逢場作戲,畢竟這事的一舉一動他們早已掌握。

施步正哀聲吐槽:“你看豆苗演的,咋那麼渾然天成,俺再不離開,會被他鬼溜溜樣子給笑抽,給氣瘋。”

夜鷹卻語調肅慎:“別說話了,留心動靜。”

了境閣,梁道乾目送走兩位大漢,疑竇叢生急急追問:“聽小兄弟意思,同齊汝海也是有血海深仇了?”

“私仇,沒有。”

“那為何?”

“齊家聚源錢莊,暗通款曲,妨礙到大明瞭。”

梁道乾一聽,就知廉衡意指聚源錢莊為沿海富商洗刷贓銀、逃避稅賦的諸多勾當,這些事雖與他無關,可那些人,卻與他息息相關,仇人關係,也是一種關係。或者這麼說,廉衡要是真將海商們私貿給禁了、將聚源錢莊給拔除了,唇亡齒寒,他梁道乾的活計也就沒了,就只剩打劫浪花了。

可惜廉衡並不給他多餘時機去權衡利害把控全域性,他緩步踱至其人身前,居高臨下望著盤坐地墊上的人,目光如炬目光如刀,一字一句削向面前人,削得他毫無防備。

“叔伯閩粵口音,渾身烙有海風吹曬之痕,救您那晚我就知道,您從海上來。”

“那你還敢救我?”梁道乾暗暗握緊單拳。

“十寇九逼。是官府將你們逼到了海上,廉某人無能阻撓官府逼民造反,官府也無權阻撓廉某救民於危難。”

梁道乾握緊的拳咚嚓敲茶几上,嚼鐵咀金大聲控訴:“我的人,十個裡面十個是被逼下海的,狗朝廷禁海禁商逼得我們無以為生,狗官們又貪飽了不管我們死活,不反只剩個死,人這一輩子,要麼忙著死,要麼忙著活,我們只能造反了活著。”

廉衡未接言,待他平復情緒,緩聲再道:“英雄斷臂,追殺您的又是齊汝海,小侄不妨大膽一猜,閣下當是雄霸海域的梁道乾了。”

梁道乾放聲大笑:“你倒真敢猜?”

廉衡微微一笑:“看來我猜對了。”

“你想怎樣?”梁道乾目如刀劍,一副無懼死生。

“本想助叔伯回到海上,此刻卻改變了主意。”

“你想將我交給朝廷,替你主子邀取功名?”

頭次聽人直呼明胤是他主子,少年人還真是渾身雞皮不適應,他失口一笑,盤膝坐其對面,抬手止住了緊貼過來的夜雕追月,為這位海老大慢慢斟盅茶,又為自己斟了杯,悠悠啜口,這才道:“點塔七層,不如暗處一燈。小侄以為,救您的命,不如救您的人。”

梁道乾沒有聽懂:“救我的人?難道我還有兄弟被齊老狗關著?”

廉衡失笑:“您誤會了我的意思。”

“誤會?”

“是您說,要麼忙著死要麼忙著活,救您一命助您登海,您還是個匪,既然忙著活,何不堂堂正正的活著?”

梁道乾這算聽懂了:“想讓我歸順朝廷?”他頓了頓,語氣依舊嚼鐵咀金,“不可能!”

廉衡端起茶盅抿了抿,兀自轉對夜雕:“二黑哥,茶涼了,你幫忙弄壺熱茶來。”

夜雕兩步走近,端走茶具:“你身體不好不能碰涼茶,偏不聽,剛才就想說你了。”追月適時嘁了聲:“指望他聽話,還不如指望條狗。”夜雕轉向女英雄:“你過分了啊!”再轉回少年:“我去沏壺紅茶來。”言畢他才望向梁道乾:“您紅茶可以嘛?”

梁道乾茫茫點頭,被這小插曲弄得有點蒙,他一直覺得這主僕關係怪的緊,主子不像主子僕從不像僕從,以他經驗,這四個人武藝超群絕非等閒之輩,但他們對少年卻言聽計從,但又不為他馬首是瞻,他們之間的關係看似不等又似平等,總之很怪。

就在其發懵之際,少年徐徐開口:“拒絕太快,並非好事,叔伯不如聽小侄把話說完,再作決斷不遲。”

梁道乾“嗯”了聲,片刻反應過來,又補道:“你小子說破天也沒用,老子絕不會歸順這狗朝廷。”

少年失笑:“狗廷也好豬廷也罷,叔伯每逢外敵,不還是得率先揚明自己是大明的人?”

梁道乾被他塞住了,因為少年所言屬實,海上幾十年,每次遇到真倭賊、紅毛鬼,他們都以表明大明子民的身份來耀威來阻敵,但遇外侮,那面平日對抗大明的盜旗就成了扞衛國家的獵獵主旗,想想真是滑稽。

廉衡:“出於某需求,我曾將七大海匪挨個研究了番,尤其是您——被明廷冠以‘七大悍匪活典型’的教材式人物。”梁道乾冷冷盯著他,少年無懼其眼神繼續道,“您呢,早年因科舉不第而從事海貿,後因私貿不為朝廷容而遷居海島,佔島為王。明廷通報說您奸擄燒殺滿嘴獠牙無惡不作,總之是臭名昭著。”少年頓了頓再道,“小侄以為,這臭名呢多由朝廷冠上,朝廷想讓億兆子民和您對著幹而編出這些‘事實’,最不可相信,而事實上,情況和朝廷白紙黑字通報的剛好相反:您號稱南賢王,在南海沿海一帶尤受百姓愛戴,威信極高,短短二十餘年,已有八萬軍民從廣東廣西渡海去投奔你。就衝這點,今日我所提之事,您不論拒絕與否,我都不會為難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