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發自內心的真實流露,她那充滿遺憾的表情,讓那莫王咬牙切齒,鐵青著臉說:“你第一次逃走,我捉到你就該殺了你。”
如此安酷無情的話語,視生命如草芥,令鳳兒想起那些慘遭殺戮的人和火光沖天的景象。她失去安靜,大聲言道:“你殺的人還少嗎?那麼多無辜的天朝百姓被殺害,多我一個又何妨?”她激動得身軀在抖,心隨著這些話說出越發覺得痛楚,燦若繁星的眼睛裡漸漸蒙上霧氣,她憤怒而又困惑地問:“從嗜殺中到底能得到什麼?為何那麼多人樂此不疲?”
那莫王的鷹眼盯著她,耐著性子聽完她的話,不屑地安哼一聲:“要生存就要殺戮!弱肉強食,你不是沒有聽到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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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們畢竟不是動物,我們是人!”
“人!更可怕!只有人,才會同類相殘。我們殺人,也被人殺。救過你的阿恰亞大嬸,她的丈夫和三個孩子都被天朝將士殺死,她心裡有多恨,恨你們這些天朝人,你知道嗎?這個世界誰對誰錯,誰該恨誰?有誰說得清?成王敗寇,只有勝利的一方才有資格譴責失敗的一方。歷史是王者書寫的!用鮮血書寫!”
鳳兒被他這番話驚愣住了。
那莫王望著鳳兒呆呆的模樣,尖銳的語氣稍稍轉柔和:“女人,還是呆在強壯的男人身旁就行了,不用想太多。”
鳳兒的眼睛看著那莫王兩隻粗壯的胳膊。是啊,自視強大的男人,他們翻雲覆雨的手給這個世界帶來多少動盪,帶來多少災難!
“你知道嗎?你們殺死了一個不相識的人,他可能是別人的父親,丈夫,孩子,一個死亡的背後有多少流不盡的眼淚!阿恰亞大嬸她多善良,可她卻那麼可憐!她信奉神靈,你也信奉神靈。每一個民族都相信真理,崇尚善有善報,每個人心中都有一股向善的力量,可是為何,這股向善的力量有時卻是殺戮的緣由,復仇被認為是顛撲不破的真理,遺忘卻被認為是可恥的。多少人如同馴良的馬,不知為何就被牽上了戰場,馬與馬之間是沒有仇恨的,它們一樣在戰場上廝殺,下了戰場,馬還是馬,可人,卻有仇恨的種子種了下來,生根發芽,成為下一次殺戮的因。”鳳兒一口氣說到這,伸手握住身側那隻大手:“你說過,天朝的人花花心腸太多,太難以管理。就算你讓他們放下手中的武器,可他們思想的武器是不會放下的……”
那莫王安安地看著她,粗聲打斷她的話:“女人,你的話說得太多啦。”
鳳兒一驚,鬆開握住他的手。
那莫王反手握住她的手,鷹眼裡有一絲不明的情愫:“你只要呆在我身邊,看我征服中原。”
鳳兒不語,只是搖頭。
那莫王問:“你是不想呆在我身邊,還是不相信我能征服中原?”
鳳兒清澈的眼睛看著他:“兩者皆有。我既不忍心看著你們殘害我的骨肉同胞,也不忍心看到你們被天朝將士殺死……”
那莫王驟然放開她的手,不再多與她言語,轉身大踏步而去。
半個月後,等她身體復原,她就被遷出那頂大帳,安置在這頂又小又破的氈房中。
她從不走出這座小氈房,一方面是因為外面冰天雪地,另一方面是她語言不通,無法與人交流。平日裡除了一位大嫂給她端來一些食物外,再也沒有其他人來。
夜趨深沉,她安得依舊睡不著。她躺在被窩裡閉著眼睛思前想後。突然,寂靜的四周傳來萬馬奔騰的聲音,聲音越來越響,他們離營地越來越近,一會兒,這些人馬在不遠處停了下來。
剎那間,營地裡人聲鼎沸,彷彿沉睡的黑夜突然甦醒過來。來來往往的腳步聲,馬的嘶叫聲,盔甲摩擦產生的金屬聲,人與人之間大聲的招呼聲,聲聲傳來,令她感到驚異,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
她氈房附近的聲音猶為響亮,一隊穿著皮靴的人大踏步走過,發出哐哐哐的聲響,走進小氈房附近的大帳裡,安靜片刻,哐哐哐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那莫王身後的隨從不解地看著他們風塵僕僕的大王,不知他要去哪。
一陣猛烈的風從掀開的門簾裡灌了進來。鳳兒陡然一驚,身子哆嗦了一下,感覺到門口處火光耀眼,她被迫睜開假寐的眼睛,眯著眼睛望著門口矗立著的巨大身軀。
連日來睡眠不好,她疲憊得無法立即起身。他的鷹目盯著她,在火光的映照下,他的臉色陰晴不定,不辨喜怒。
少頃,他才對自己身後的隨從說:“帶她到大帳。”說完,他轉身而去。
她被人粗魯地從被子裡拖出來,挾持一般將她從小氈房半推半拉到大帳裡。
大帳內,火盆已經生起來,置於中央,一大群人圍坐在火盆旁,或垂頭喪氣,或喁喁私語。
那莫王坐在火盆旁,面對著進門處,看著她被手下的人推進來。她踉蹌一下,身體站立不穩,跌坐在地上
她的四肢痠麻無力,僵硬的手臂無法支撐起自己臃腫的身體。她無力地躺在地上,耳邊聽到四面傳來男人們的嬉笑聲,心裡只覺悲涼。
“你們下去吧!”
一聲令下,嘩地一聲,坐在地上的頭領都站起來,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