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思索完的少年，聽見老人說的話，總感覺老人說的話有些不太對勁。

他覺得老人好像是話裡有話的樣子，但是又說不出來這話裡究竟有什麼奇怪。

因為老人所說其他事太過於震撼，少年才只是隨便想了想這個念頭，就不再去多想，轉而去思考老人所說的有關自己身上的擔子。

王少躍知道自己可以推脫這些事，但是他並不是很想推脫這些事，他的所有隨和和和藹，只是先生教給他的禮儀和認知，也是他的為人處世，他這個人本來就不是喜歡安穩。

更何況他知道老師已經準備了很多年，如果自己拒絕，老師雖然不會怪自己，但是老師是一定會很失望的。

老師已經失望了很多次，他不想再讓老師失望了。在少年還不是少年，還是一個孩子的時候，就曾經許下過一個心願。他想讓老師不再失望，因為那時有一個面目和善的老人和他說過，他的老師看起來對對生活充滿希望，但卻是對有些事物最先失望的人。

王少躍本來不懂得失望的滋味，但是當他等待那個老人，卻久久沒有結果的時候，他終於知道所謂失望，是你在如春陽初升春雪消融的日子裡，突然在某一夜來了一場倒春寒。本是暖身暖心的光景，卻突然寒可徹骨。

世間所有的事，不怕知道他結果後的絕望，更怕的是，在希望時，予人以絕望的滋味。

又因為某些他自己要做的事情，他也不能夠放棄這些事。

剛才的他，只是想清了這件事的重要性，而並沒有下定決心，而此刻的少年則是對這些事下定了決心。

王少躍對老人說道：“謝謝陳爺爺的教導。我已經知道怎去做了，您放心，我不會辜負老師對我的信任。而且我一定會努力不讓老師對某些事情失望。”

老掌櫃笑了笑，說：“你這孩子確實聰明，點撥幾句就能明白這些事。”

王少躍有點笑不出來，他可沒有老人這麼樂觀，雖然他接受了這個現實，但是這不是讓他保持一直樂觀心態的保障。相反，他如果能因為這件事保持平常心就已經很不錯了，不要說什麼開心，沒有一個人能面對這種事情而面不改色，就算有，也絕對不會是普通年輕人所能夠達到的。

老人也沒覺得少年的反應有如何不妥，他覺得如果自己是王少躍，絕對不可能達到這種只是思考一段時間就能下定決心的態度。

老人笑著說道：“不用太過於擔心這些事情，雖然你的老師把這些事情都交給了你，但是他一定會給你留下一些東西的。你下過圍棋嗎？”

“學習過一段時間的棋。我交的朋友裡，有幾個是學過下棋的。”

老人隨後說：“那你應該知道後手和苦手吧。你的老師怎麼給你布的棋局會怎麼樣，我可能不知道。但是我相信你老師會給你留下一些幫助的。而且我當年和你老師下過棋，他就有留下後手和苦手的習慣。”

王少躍點了點頭說：“或許吧。老師的棋力確實不錯，但是這種事情不能多想，也不能多說。多說，可能會破壞老師的計劃；多想，可能會太過於依賴老師留下的東西。那樣下出來的棋或許不弱，但是想贏的話也會很困難。我有個朋友說過一句話，死守棋譜的人可能會一往無前，但是他終究無法面對瞬息萬變的世界。我們下棋之人，不是要與身前之人對弈，而是要與天地對弈。哪怕是與此間天地的神明對弈，亦要勝他半子。”

老人點了點頭，隨後他說道：“你說得確實對，哪怕是神明亦要勝他半子。更何況我們面對的，不是神明，而是一群人罷了。哪怕他們是從未遇見過的強大敵人，也是凡人而已。至於你老師的事，在這裡可以說。放心，來吃飯的那群人不會說什麼的。他們就算知道你在我這裡待著，只要不是那位王爺親自來，也不會有人去查你什麼。至於在外面，你還是要多小心一些。”

王少躍點了點頭，隨後說道：“那您在這裡歇一會。我去下面看看。”

老人搖了搖頭，說：“你今天還是別下去了，好好想想這些事。有的事情不著急，你現在最應該做的事情，不是去學習那些東西，而是去思考這件事的有關方面。雖然你老師沒有和你說這些事情，但是有的事情是我要和你說的。你老師並不是想隱瞞你什麼事情，他只是覺得這不是告訴你的時機而已。他這個人行事很有章法，但是這也凸顯了他的優柔寡斷。你不要怪他。”

王少躍搖了搖頭，隨後說道：“我沒有怪老師。老師做的事我都能理解，以前我可能不理解，但是當我在南唐生活了幾年後，我就知道了老師的苦心，老師所做的事或許不如先生那般決絕，但是老師所思考的事是要比先生更細緻一些。我以前也不懂，可是這麼些年過來，雖然我知道自己還有孩子氣，但是我也漸漸懂得了一些事情。”

老人知道少年是在表達自己的成長，這是每個這個年齡的孩子都會想要做的，所以他並沒有說少年些什麼，或許少年說得是真心話，但是也沒那麼重要。

他相信少年能夠完成這些事的。倒不是他見了一眼少年後，就開始相信少年，而是他對沈均很信任，非常的信任。

沈均這麼些年來，其實沒有做過什麼失敗的事，甚至於從小到大，他都沒做過幾件錯事。

沈均對待事情其實有一種變態的勝負欲，他或許表現得不在乎某些事情，可是心裡卻早已做好對這件事情行動的想法。他所表現的平淡，更多地是他自己對自己的壓制。

他可以勝負欲很強，但是他自己卻不允許自己勝負欲很強，越是這些年，越是如此。

老人總覺得自己的主子越來越像老主子和那位首輔大人了。那兩位都是壓制自己的狠人，或許在他們眼中勝負很重要，但是他們絕對不會表現出來。因為他們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往往都會牽動很多東西，這是一種類似上位者的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