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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鬼夜哭(1)

關闍彥整個人都僵了,起初任魏鬱春如何叫喚,他都不願意答應,還表示大不了花些錢住個客棧得了。

可當下馮家困難,手裡頭緊,未來一個月內也賺不了錢了,這錢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怎麼能說花就花了!

魏鬱春不同意他的決定,他頭痛不已,咬牙提議,大不了二人同居一間,他這個大少爺肯屈尊紆貴一晚。魏鬱春知道這廝不知廉恥,沒想到這麼沒皮,明明有婚約,怎能與別的女子孤男寡女共處一室?!

此時,王二郎不禁插話一句,話音諂媚:“最近的老街客棧就是一間也要二十文一晚呢!禺山鎮可是方圓百裡最有錢的鎮子了!”

他是料想這兩個吃個飯都只捨得付幾個文錢的白麵饅頭錢,哪裡來的閑錢花二十文鉅款住客棧啊!他心中笑侃,提醒二人的時候,臉上的笑容都是促狹戲謔的。

“這下你沒話說了吧?我有十文都押到陸子禮那邊了,身上僅有八隻錢幣!”魏鬱春壓聲不悅道。

關闍彥哼笑兩聲,已是無語到了極點,饒是那顆高貴的頭顱還是不肯俯就。就連王二郎看到了都不禁拿手驅驅晦氣味兒,心奇,此人都這麼窮困了,怎麼還能做到這麼高傲的?沒有廉恥心的麼?

最後,是魏鬱春威逼關闍彥若是不從,明日就撂擔子不管他,不僅不陪他把病根愈好,更不會施捨一分銀錢給他吃喝拉撒,到時候還要自己抓著錢幣跑走,讓他一個沒啥力氣就回嘴犟的病秧子留在禺山鎮餓死算了!

關闍彥拍桌怒斥她——白眼狼一個,即便她回了古溪村如何,他病一日不好就一日無法幫她查案伸冤,一月過去,她必遭滅頂厄難。

最後他們木訥相視,發現二人已是共生關系,缺一不可,誰都不將就誰的下場,無非就這兩個——一個餓死他鄉,一個絕命於非議。

好了,此乃無解之題。

王二郎在兩個紅著臉爭吵的人的夾縫中瑟縮不止,他有些受不了了,於是大聲制止道:“你們不要再吵了!再鬧到宵禁時分,我找裡正大人來為我評理了!”

又是裡正!

本來關闍彥還希冀於威逼王二郎收容他們一晚,結果這下肯定沒戲了。他忿忿不平地瞪了魏鬱春一眼,表示自己完全咽不下一口氣。

可還有別的辦法了嗎?

當然沒有,關闍彥心裡比誰都清楚這個答案,就是那口氣咽不下,還找不到理由反擊。

他能做的就是跟著魏鬱春乖乖走的時候,嘴裡要嘀嘀咕咕兩句,表明自己若不是走投無路,斷不會學她做出這等荒唐事。

他是心裡過意不去極了,在茅房住一晚上……這事傳出去了,他那幫同僚豈不是笑話死他?!還有他爹孃、那瞧不上眼的魏家、天下百姓、聖人、朝廷忠臣,日後都要怎麼看他?!豈有此理!

在魏鬱春眼裡,別看他這人平時在外話少嘴毒,恨不得一口下去直接給人一擊斃命。結果脾氣一鬧,他定比嬌滴滴的娘子家都要驕縱,話騰地變多數倍,威力驟降,就像是丟了臉拼命給自己圓場一樣,手忙腳亂,話語的威力難以全部做到極致。

估摸著這人還哄不好——她斷不會哄,所以不知這句定義的輕重,只能取一句“估摸”來概況。

……

離那一爿竹林越近,那股難聞的騷味兒和在黴氣作亂時空前發酵,濁臭味兒越來越燻人,走在前頭的魏鬱春差點被燻出淚來——畢竟是人人都可來往的公溷,砌得大,囤的汙穢物夠多,想來也是長時間無人清理,為了方便掏糞設計的。

竹林清幽淨氣,公溷建在此地,這些氣味就會被竹林圍繞出來的無形牆擋住。若無人特意湊近竹林,難聞味兒就禍害不了人。

但這些巧思對於魏鬱春和關闍彥來說,皆是大談特談的空話了。

公溷它自己也未曾想過,賤地一個,還能有朝一日被人當作擋雨休憩的不二之選。

魏鬱春鼻翼顫抖,最後全顧不得形容得不得體,捏著鼻子冒著雨踏進了竹林屏障,蹲在茅房入口的無門矮牆下扭曲著痛苦的面容,完全不敢去看廁裡暴露的大屎坑。

關闍彥看她也不好受,反而心裡得了慰藉,未做任何保護措施的情況下,他抱胸而立,垂眸不屑地看著怪可憐的女子,冷嘲熱諷道:“捏著鼻子難道不更惡心嗎?你總得拿嘴巴呼吸的,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