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來得及,不過就是時間有些緊,關闍彥當即決定繞路,在京城的人到之前就回古溪村!
漢子們被驛站的人招呼過去吃茶了,他則收拾齊整去喚魏鬱春,他剛要去敲門,魏鬱春便揹著包裹啟開了門。她衣服早就穿整好了,手上還抱著三四隻大包袱,其中最大的一隻正好塞了食盒。
關闍彥啞然:“方才你都聽到了那些?”
魏鬱春還在為昨晚的事情犯愁,她一看到他就活似見鬼了一般,眼神飄忽一陣,手緊緊抓住包袱,強壯鎮定道:“嗯。得早點上路了,要不然就來不及了。”
她冷漠繞開倆步,匆忙離去,閃閃躲躲,像是在避瘟神。
關闍彥昨晚回去後,的確為嘴唇上殘留的香溫開心過,可夜色寒涼,唇溫散去,他又想起那些沖動的話和動作,魏鬱春還未回應他,他高興得太早有什麼用?羞恥心上頭,他就這樣懊悔地過了一整宿無眠之夜。
他本很希冀第二天早上,魏鬱春會對他有些好臉色。
但是,沒有。
他再沒有昨晚那樣不知廉恥的心情了,他眼神追隨過去,望著魏鬱春蒼涼的背影,不甘心道:“昨晚沒睡好?”
要不然怎麼起得這麼早?還能聽到他和那群漢子的對話?
她睡不著,肯定是被自己影響的。如果她對他沒有一點意思,以她那個淡漠的性子,怎麼會有這些反應?她今日的冷漠,或許是在害羞。
魏鬱春抿抿唇,搖搖頭:“我擔心爹孃和妹妹罷了。”
關闍彥欲張口繼續問,但魏鬱春已經加快步子匆匆從眼前消失了。
他語氣宛轉回來,化作一聲惆悵的嘆息。
他的心緊巴巴著,不大開心。他本打算將房門關好,抬眼時瞥到屋子桌上除了一盞已經燃盡的油燈,便還有那隻已經冷得幹巴的烤魚。魏鬱春沒有接受他的好意。
甚至連帶走的意思都沒有。
她……性子那麼傲,昨日他又那麼激動,未經人允許,便奪了她的初吻,她睡不好怎麼會是害羞?八成是怒了。
關闍彥眉頭緊皺,腦袋耷拉下去,他精神頭不算好,一大清早的打擊讓他更是心情沉重。他換位想了想,如果一個清白的姑娘,平白無故被一個她不喜歡甚至討厭的男人冒犯了,那個姑娘定是要恨死這個男子了。萬一這個姑娘還有喜歡的男人,那就更是不得了了。
他瞬間就想起了京城的陶明案。魏鬱春待他和待陶明案的態度完全不同。並且陶明案之前也一直對魏鬱春有追求的意思……孜孜不倦、反複攻克下,魏鬱春若是妥協了怎麼辦?
難道,她真的喜歡陶明案?畢竟,她之前的確親口說過“就算她就是喜歡他”這種諸如此類的話……
也不一定……萬一不喜歡呢?
萬一她單純是不喜歡他呢?
可他不是瞎子,魏鬱春並未和陶明案有過拉拉扯扯的行為,倒是陶明案有段時間黏著她不肯走……
她之前那些話八成就是激他的氣話。但!萬一她以後會喜歡上陶明案呢?!或者其他男人呢?!幸好此一辭別京城,他們二人都難以再與陶明案相聚,沒了緣分,魏鬱春怎會繼續被陶明案勾引了去?可如果不是他,也不是陶明案,其他的男人能有幾個比得上他們,一堆歪瓜裂棗,怎配得上他的意中人?!!!
他亂了心神,胡思亂想一通,越想越急躁,最後發現肚量竟小得連一口的口水都容不下。豈有此理……他關闍彥也有今天。但他敢做敢當,都認了這些苦楚。
原來被拒絕的感覺是這樣的……他冷笑一聲,回憶起從前他也曾那般恨絕地拒絕過魏鬱春,真是風水輪流轉。
不過也是,這麼羞恥疼痛,魏鬱春已經體會過一次,怎麼會那麼容易就釋懷?
關闍彥老實了不少,收拾東西,拉出馬匹以至於上路許久後都沒有吭聲過一句。他渾身好似罩了一層濃鬱的陰霾,面色不茍言笑,與他擦肩而過的過路人都得突然膽寒後怕一下。
考慮到時間緊湊的問題,魏鬱春提議先去最近的集市上問路,她想要抄近路趕緊回去。
關闍彥便順著她的一切意思,跟在她後面,以至於魏鬱春打聽出的那條近路,便是他曾經遭遇暗殺後被迫往南禺逃跑的噩夢之地時,他也只是苦笑了幾番,不曾拒絕,最多在最後離開集市時,默默去了一家藥鋪買了些不知名的藥草,順便補買了糕點。
這一切,魏鬱春都不知道。她感覺到關闍彥的心情低落,可她不曾做好回應他的準備,便不會信口胡謅。
糾結下來,索性不言語了,是她的作風,悶得很。剛好關闍彥今日也悶,她反而因為不用像之前一樣動腦筋對付他,感到輕松。
一日將過,近路意味著不必沿著大山腳下彎彎繞繞的小路消磨時間,而要去那些鮮為人知的山谷中找方向。
他們路過很多山,甚至也爬過幾只矮山頭,這些野山不出名,山上鮮有人跡,但二人有不少上山的經驗,區區野獸虛張聲勢的嚎叫聲,和愈來愈濃的濃霧,已不足為懼。
他們眼看路被高山攔截,只好將馬牽送走,然後在淩晨之時來到了一座最高的山,此山地處群山谷深處,附近無驛站,二人只好趁著夜色咬咬牙將這座山翻過去。
今日月色漂亮,關闍彥的臉色在月色下顯得越來越蒼白,這座山谷,埋葬了太多他的心腹。每向上攀爬一步,他都好似能聽到一陣曾經暴雨中血流荒野時的哀嚎慘叫聲。
群山谷常年溫濕,一旦下雨,山體便會沖下無數坍塌的沙石,寸步難行。三千士兵就這樣死在了群山谷,他們都為了護住自己離去。生命的沉重,變成鎖鏈,沉甸甸地將他那顆心裹挾得快要迸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