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明堂、章念還有魏鬱春都是有自知之明的,與其過去幫倒忙,不如好好待在避雨之地。三人坐在馬車裡面,透過簾子看外頭的光景。
杜明堂先道:“不愧是我關兄,有了他做什麼事不是事半功倍?你瞧,方才老匠還說這事多難多難,這才過了多會兒,舟橋都快造好了!”
章念嗤笑:“你放屁!還不是我家陶司職厲害?要不然,也不可能這麼快!”
魏鬱春看著他們你罵一句我駁一句的,昔日好兄弟情彷彿將要碎裂,她忙打斷他們,溫言道:“都厲害,都厲害了。”
方才還鬥得你死我活的兩人突然同步轉頭看她,異口同聲:“不行!你說到底誰厲害?!”
魏鬱春卡住,扶額憂愁,原來這倆人也有離譜的默契感,早知道就不插足進來了。
三人鬥嘴之間,舟橋已經竣工。
陶明案與關闍彥還有工匠纖夫守在對岸的纜樁,跟他們招手。
三人齊齊上陣,也發現舟橋看似堅不可摧,實際上站上去感覺整個身子都要變成爛棉花癱軟下去。要不是天生練武或者熟悉江水的人,還真難一把子順暢渡過。其中,杜明堂從小身子骨就不太穩固,章念一直都是個小小文職員,魏鬱春更是兼具了二人的缺點,堪稱一群難兄難弟。
對岸眾人等他們許久,暴雨又下大了,怕是再晚些,江下激流更翻滾,舟橋就更不好過了。
魏鬱春踩在搖搖晃晃的船底上,難掩為難之色,眼看身側的杜明堂跟章念都已上前,她顯然更慌了,抬眼過去,穿過雨霧,看到了關闍彥跟陶明案皆有蠢蠢欲動的動作。
她旋即心中大喊“不行”!
她本就要強,尤其是在關闍彥面前。先前她下意識依賴他,卻遭人輕視,這段經歷曾讓她難受多時,她是永遠都忘不掉的。
不管是關闍彥還是陶明案來幫她,她都覺得自己像是個拖累人的累贅。
她咬咬牙,欲抬腿跨船,結果裙子礙事。她果斷捲了袖子後又把群褶牽起來,狠狠打了個結,有些醜陋。她在江上耽擱太久,渾身濕透,頭發也黏黏膩膩在一快,完全沒了平日裡淑女的樣子。但她渾不在意,在意的只是會不會被人看輕。誰說她非要當個文文靜靜的女子了?
她就這樣一腳一個大踏步,飛速跨越了一隻又一隻船,把杜章二人遠遠甩在了後頭。那倆人又遠遠看著她好似鵬鳥一般的身影,齊齊膛目結舌。
她到了對岸,有人要來扶她。她卻搖身過去,甩了甩濕漉漉的發絲,放下長袖,解下裙邊醜節,收回架子,神色傲然,昂首挺胸地走了。
關闍彥見狀,也不由驚嘆。
而陶明案已經自顧自地感嘆起來:“馮姑娘竟有如此豪邁的一面。”
當真是特殊,他久久不能釋懷,心中難捱欣賞之慾,忙不疊跟上馮迎春的步子:“馮姑娘從前可是練過武?”
“馮姑娘方才身手了得,陶某想討教一二……”
“馮姑娘……”
“馮姑娘……”
“馮姑娘”之聲不絕於耳,似是點著了關闍彥心中的一把大火。
他冷斥,一口一個馮姑娘,平日慣會裝裱高冷樣子,這時候怎麼跟個馬屁精似的?
他方要追上去打斷一番,結果後頭對岸杜明堂跟章唸的呼救聲也開始不絕於耳起來:“關兄!關兄吶!快來接應我們!”
轉頭一瞧,兩個落湯雞在風中雨中蕭瑟而立,已是搖搖欲墜之狀。他額冒青筋,又看到已經隨著工匠們離去的陶明案跟魏鬱春的背影,自知分身乏術,只好帶著一身火氣往舟上去了。
他邊帶人邊諷刺:“你倆連人家姑娘都不如,還能成什麼事?不如趁早收拾收拾回了家去。”
誰知道杜明堂還在理直氣壯地跟章念輸出:“看吧,還是關兄厲害,不然誰幫你?!”
關闍彥:“……你是三歲稚兒麼?”
也是難得見證杜明堂如此缺智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