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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桃酒宴(1)

門縫中的裙角變得越來越鮮活明麗,他將門關好,找到杜明堂站著的位置,一起走過去,站隊似的。杜明堂這個嘰嘰喳喳的家夥突然安靜了,所有人也都屏住了呼吸,一切顯得不尋常,關闍彥不得已挪開目光,自定心神,裝作無事發生。

知道嬤嬤將魏鬱春的半邊面容都遮住,杜明堂才慢慢回神,關闍彥也覺得渾身自在了起來。

魏鬱春本人也很是窘迫,結果聽到嬤嬤湊在耳邊說著的悄悄話,耳邊的紅色更顯嬌滴。

“姑娘你瞧,給二位公子迷得都差點要掉了眼珠子呢,嘻嘻。”

杜明堂開始說話了:“知道馮姑娘底子好,卻沒想到底子這麼好。要不是南禺沒那個條件,你在京城高低得摘個數一數二的美女名頭了。實在是……別有風味啊。”

“杜公子言重了。”

魏鬱春跟杜明堂其實不熟,這算是他們之間首次正式打交道的機會,她鬆了鬆緊張的神情,閑適自在地與他寒暄,說話和舉止皆落落大方,簡直像個真正的大家閨秀。

杜明堂扶額道:“果然人與人之間是無法比較的,真想叫明茜過來學學。”

換了一套裝扮,臉蛋秉性皆沒變,關闍彥卻覺得她變作了旁人,陌生得不知該如何搭話,末了冷冷打斷眾人的寒暄:“行了,馬夫在外頭候著了,趕緊上路,免被閑雜人等瞧見。”

杜明堂悻悻道:“好嘞都督。”

他得守在府裡看管和威脅錢雀與她的情夫醫工,回頭他還得去問問府裡的龐叔,為他們伉儷二人作的春圖有沒有要完工。

自杜府出發到春桃酒樓還有一大段路要走,途中,他得經過與對接人約定的地點,一旦他們得知魏鬱春出發,便會協作起來安排局勢走向——也就是散播一些流言,透過街坊百姓的無意之語傳到錢宅錢德的耳朵裡,讓他相信女兒竊鑰匙一夜未歸去春桃酒宴的奇聞。

關闍彥還有很多東西沒來及跟她交代,於是一起上了馬夫的車,車內二人一個東一個西坐著,備顯生分。這種關頭,偏偏空間狹窄,關闍彥頎長的身子無處安放,只好刻意的收攏長腿,用衣袍遮掩住,以減尷尬。

他趕忙說起春桃酒宴的事宜:“酒宴自午時開席,在此之前,任何需求都能跟樓裡一個叫做龐小曲的小丫鬟說,此女是杜府龐叔的女兒,跟杜府的關系還算隱晦。今日宴開之前我和杜明堂會想辦法跟此女傳信溝通,你不必太過擔心遭人揭發身份。”

“那女子生何模樣?”

“身材高大,對比普通女子,甚至有些魁梧。但她性子跟外表差別極大,嗓子略粗卻總愛夾著嗓子說話,不善於侍弄容貌卻喜歡擠眉弄眼。”

這個特點足夠鮮明瞭,都沒啥補充的必要了。這些話也都是杜明堂說給他的,他只是代為轉述,要再多說點也困難。

魏鬱春聞言皺眉,心裡不禁奇怪:“莫不是什麼男扮女裝的人物?”

關闍彥繼續說道:“記住言多必失。因為我無法保證酒宴上是否有與錢雀相識的女子。”

魏鬱春頷首,道:“此行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關闍彥將目的當作壓軸,足以說明此事做起來極不容易。他會為了更快讓她相信他,讓她更快答應自己的請求,的確會弱化這個目的的存在感。

但事到如今,也沒什麼好繼續要瞞著的了。魏鬱春也明白了上了賊船焉有跳船的道理,早已準備坦然面對。也不知到底是多難辦的事情,為了保證自己的利益既得,對方開口前,她特意提了保證書一口:“我既答應幫你,你也一定要記得信守承諾。”

關闍彥對她的顧慮深以為然,道:“行。”

“今日有一個叫做魏瀾清的女子也會參宴。”

魏鬱春微垂平靜的眼瞪大了,其中情緒動蕩,她很快又將這處異樣壓回去,萬般話語難以言說,落到嘴邊彙成了一隻冷颼颼的笑。

“你傳說中的未婚妻,魏氏?”

關闍彥對此不震驚:“是杜明茜那丫頭說漏了嘴的?”

魏鬱春對此不置可否,他怎麼想便隨他去吧。他能知道些什麼呢?

她清高地瞥回眸子,靜靜地聽著關闍彥說話。

“魏氏現在身邊的安南都督並非我,而是我同父異母的弟弟關昀洲,在杜家你應有所耳聞過。”

“我懷疑他與南禺邪術的操縱者聯手,去年秋末便打算除掉我,不久後我的確在圈套中遇害。而我一到南禺,秘術異端頻發,我也懷疑這些事情都跟自己有關,可我並沒有證據。後來才明白,秘術背後的操縱者是因為發現我被除掉後,才肆無忌憚地作亂南禺。對此人來說,我的身份的確是一個巨大的威脅。不久後,杜明堂也遇害,遇害原因蹊蹺,明顯又是一個圈套。於是我利用杜明堂假死一事暗探關昀洲的動作,發現他與京中大案芳櫻樓殺人縱火案有所關聯。為了救關家與杜家,我必須得知道他的底細與他背後的家夥。”

“然而,我與杜明堂如今身份特殊,根本無法靠近關昀洲。”

關闍彥的眸色越發深沉,語氣沉冷似,冰窖裡散著冷氣的寒冰:“而魏氏是我們現在唯一的出路。”

魏鬱春道:“你想透過接近魏氏來探關昀洲的底?”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