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山泉尋友

山中清晨薄霧難散,關闍彥不由得打了個噴嚏,王先生猝然驚醒,邀了關魏二人進屋喝茶暖身,卻被拒絕了。

關闍彥提醒他道:“王先生不知,張泉輝的屍身還留在京城的義莊,無人認領,一旦這份遺書寄出,張泉輝的屍身怕是會被銷毀。王先生若是還想再見他一面,請立即上路吧。”

王先生大驚,心中頓時有了些希望,他腳步不穩,一邊往屋裡竄一邊答應:“好……好好!我這就來!!!”

三人齊齊下山,關闍彥也將包裹裡的風水羅盤拿了出來,見王先生果真有反應,他順勢問:“敢問先生,你父親是何人?”

王先生哽咽:“我父親是一位精通卦象的道士,名叫悲卿子道長。”

熟悉的名號,的確就是消失多年的老師。

關闍彥目光亮了亮,可一想到道長已死,他猝然愣住,不知如何開口。倒是王先生一臉淡然道:“你是想說,我父親早就死了吧?”

魏鬱春也沒想到他會如此直白,一時也跟著緊張了起來。

王先生大大方方一笑:“你們不用自責。畢竟我也從未見過我父親,山上的陣法是我自己靠父親留在家裡的遺物推敲出來的,我從小就和養母生活在一起,聽養母的話,我才知道,我父親年紀很小的時候,就被逼和我母親成婚了,生下了我,我母親依賴父親,但是父親無心情愛。母親家世很好,從小就是養尊處優的大小姐,父親本想讓母親放棄執念,所以故意用要一起上山隱居的念頭為難她,結果母親一點不猶豫,夫妻二人帶著母親家的丫鬟,也就是我的養母一起上了這座山。”

“我父親一直想逃離,因為他知道自己是個很出色的男人,應該出去闖闖,所以他年紀輕輕便想去做道士、雲遊四海了。母親不願,卻還是成全了他,自己住在老林裡,不久後生下了我,她卻因為一直無法習慣老林裡的貧困生活,死了。我便由我養母一手帶大。後來養母便也去了。父親一直沒回來,我覺得也應是死了。”

他看著關闍彥手裡的羅盤,他哀怨一嘆:“這的確是我父親的東西,我聽養母說過,他很愛將其佩戴在胸前,蠻聰明一人,偏生把自己弄得滑稽得要命。”

王先生對自己這位掛名父親很是陌生,關闍彥知是沒辦法繼續追問那位先生消失的秘密了。

但王先生此時卻道:“但養母說過,父親離去前曾自己在山中起卦,他算到了個很特別的結果,所以他和我母親鄭重說,他要去找一戶人家,來證實這個結果是不是對的。這是父親臨走前說過的最後的話。”

關闍彥狐疑道:“什麼結果……”

他又立馬警覺起來,王先生口中的那戶“人家”估計就是關家了。道長曾在關家待了數年,那已經是十來年前的事了。

王先生道:“他說,有一座山榻了,它的名字叫酆都羅山。”

山名一出,關闍彥和魏鬱春頓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王先生的話很熟悉,阿拉翁也說過類似的內容——酆都羅山,好像早就消失了。

王先生又道:“那戶人家,是當今中晉的鼎盛家族,嶺陽關氏。”

關闍彥倉皇一笑,在魏鬱春不解的目光下自言自語:“我當然知道。”

“那山是關家推塌的。”王先生目光一凜。

“什麼?!”

根據王先生的年齡推斷,悲卿子道長離家應是二十五六年前的事,要知道除了二百年前先帝南征還有二十二年前叛邪術之亂,關家一直不曾涉足過南禺。道長推算的結果也應是當時還未發生的事,所以如果真是關家推的山,也只可能是邪術之亂後的事了。關氏是當年的主力戰軍,關闍彥身為關氏嫡子,卻不知道自家在南禺踏平過什麼山。

看來只有一種可能了。山真不是關家推的,但一定有人利用關氏抗南的風口造勢,並以此為藉口,順手滅了這山。

這事做得還特別隱蔽,導致被冒名了的關氏本家子弟都不知道這樁事。

道長既急於證明自己的才華,這才想著跟著卦象進入關家打探,但關闍彥清楚地記得,先生是十多年前才進入他家的,而山塌的年份只可能在已經發生了二十多年的南戰之後。

道長進關家的時候,山恐怕已經塌了,如果不是沒有找到證明的依據,他為什麼還要毅然決然地再入關家,他要打探什麼?不甘心什麼?

定是道長也是發現了卦象另有玄機,關家是也不是推山者,他才想要進一步一探究竟?所以他後來離去並不是因為懷才不遇、備受打擊,而更可能是發現關家與酆都羅山絕無關系後,繼續去尋找真相了。

為了求證一個年少時的卦象奔波數十年,也是相當執拗的人物。

道長很可能就是因此被南禺的通仙大人盯上的。如何扯上關系,除了被利用以外也別無可能。至於如何利用的,用的什麼利用,這就不得而知了。

魏鬱春也沉默了,若是先前追蹤黑衣人的時候便知道世間再無酆都羅山,她不敢想得多絕望。但萬幸,現在,不管那山還在不在都和她沒有關繫了。她以為一下山,自己就會重新迎來南禺小山村那般平靜得甚至有些無聊的生活了。

關闍彥問不出更多,也不再奢求什麼,他只好將東西物歸原主。

然而,王先生真的接過那風水羅盤時,神情卻是半分厭惡,又半分漠然。

他和這位陌生的父親實在沒什麼感情,倒顯得關闍彥種種舉動像是在自作多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