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麗芭芭”隔壁有棟小樓房,二者距離大約三四米,三樓與網咖辦公室相連,周蒼衡沿著長走廊進入網咖緩緩下樓,剛到一樓拐角處,一陣喧鬧入耳。
“我不走,我過幾天自己回家。”說話人看上去不過十六七歲,被人揪著後領小雞仔似的提著,反抗無力而弱小。
身旁那人背對著周蒼衡,上身一件純黑短袖,下邊套著一條牛仔褲,身量極高目測身高估計一米九左右,身材勻稱流暢,肌肉並不誇張卻飽含爆發力,手指間轉著一把跑車鑰匙,其價值能把整條街買下來。
吳景文毫不費力地推著他往外走:“別給老子惹麻煩。”
“我不想給你惹麻煩,真的!我就是覺得你放假應該回家休息幾天,別在我這件事上操勞,正好我爸你舅舅他老人家這兩天要回家一趟,你們可以相親相愛地喝酒談……”
吳景文挑起半邊眉,仗著身高居高臨下左手勾住他肩,贊賞地看著他:“那你現在跟我回家,簽一張保證書,說你吳沉今後鬧離家出走時不論被流氓非禮還是誤入傳銷組織被迫出臺都跟我沒關系,但凡找我幫忙,按流程提前三天交給公司請求單,市價一次100萬當日結清。怎麼樣?只要你簽了,我立馬把你從家裡再送到這什麼……‘芭娜娜’隨你玩?”
吳沉吞了口唾沫。
吳景文極輕地勾起一側嘴角,流露出幾分嘲諷,收回過於親近的手,退後抽出一根煙夾在食指與中指間,看在他是個未成年的份上沒點著,單純揉撚著。
“大人間的事,小孩管不了。”他嗤笑道,“自己乖點回去,還是我來?要是我來,就動手了,到時候別給老子哭。”
“你們好好聊聊,說不定……”吳沉苦口婆心,企圖挽回家庭岌岌可危的關系。
吳景文臉一沉,一腳揣在他屁股上。
“蓉妹!”
鹿蓉立馬從旁介入,一手勾住未成年差點慘遭欺淩的腰,疾步朝外走,罵道:“叫蓉哥!姓吳的,我說了多少遍,男人必須腎要好,你剛剛是不是想踹他腰?”
不如往常地面躺屍不良少年,樓下雞飛狗跳,上演一出家庭倫理,角色是三個純爺們,一大早樓底畫面怎麼看怎麼詭異。
周蒼衡停下腳步不再上前。
伴隨這腳一出,企圖置身事外的網咖小妹被打上發條,狠狠地一拍桌面站起來,指著吳景文放下來的大腿,指尖顫抖:“你你你,我們這裡不能動手,動腳也不行!要打出去打,別在店裡惹麻煩昂!”
吳景文垂頭掃了眼她,毫無感情地假笑,價值一條街的鑰匙在桌面上點了點:“不想惹麻煩還給未成年開卡?萬一他在網上提前碰到成人世界的骯髒怎麼辦?我看你們這家黑店也不會裝家庭青少年模式,在市區登記過嗎?誰給你辦的手續?”
這一連串炮火把她理智炸回來幾絲,只聽到最後一句話,想到要和官方打交道,立馬老實了。
她語氣大轉彎:“裝了裝了,我們是市區批準的合法店,我看您弟弟一副學霸樣,特意給他開卡學習來著,桌面全是高考往年真題和影片解析……哥,您喝冰紅茶!”
吳景文拿著跑車鑰匙的手裡被塞進了一瓶三塊五的冰紅茶。
周蒼衡:“……”
吳景文叼上煙,勉為其難接受了她的奉承,餘光瞥見樓梯上站著一個男人,他下意識又把煙抽了出來,視線與他剛對上,微微挑起眉。
這是男人很好看,白色襯衫釦子扣到最上面,喉結被緊緊的包裹住,下半部分紮入黑色的休閑褲,腰間流露出勾人的風情。
或許用“好看”過於膚淺,他滿世界跑了這麼多年也很難遇到長得像這個男人這樣的,病懨懨冷冰冰的美人樣,身上的漠然卻更鋒利像刀般紮眼,差點讓人忽視他的臉。
他就這麼垂手站在臺階上,半闔著眼觀察下方,吳景文從他身上察覺到了“格格不入”的氣質。
“周……老闆,你醒了?我去給你泡蜂蜜水!”網咖小妹“蹭”的蹦起來,擋在吳景文面前,可惜身高不夠,後者從頭到腳把周蒼衡打量個遍。
吳景文心裡徒生怪異,眉間微蹙起來,似乎陷入某種小心翼翼的回憶,想仔細看他,對方卻把自己藏在陰影中。
周蒼衡微垂著下巴,安靜地站在樓梯上,網咖小妹上躥下跳找蜂蜜罐頭。劉海的陰影遮蓋住眼眶,鎖骨清晰可見,在吳景文肆意打量他時,周蒼衡不聲不響轉身重新上了樓。
網咖小妹焦頭爛額地喊:“老闆,一會我給你送上去。”
吳景文問道:“他是這家店的老闆?”
聞言女人不可壓制地警惕道:“有什麼問題嗎?”
吳景文盯著空無一人的拐角,那人的身影似乎還殘留在那兒,含糊道:“沒什麼,就是覺得當代年輕人勇於創業,能多出幾個像我這樣的年輕有為人士,不錯。記得填單子上交市局,最近南境市政府鼓勵創業,有獎金兩萬塊。”
她詭異地問:“那您還去市區那什麼嗎?”
吳景文笑道:“年輕人創業要鼓勵,小錯誤罷了,都是我弟弟不成器。年紀輕輕別這麼膽小,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