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為什麼被交警跟了一路,周蒼衡面無表情地進入醫院大門,渾身氣壓低得方圓五米無人存在。
急救室的燈亮了一個小時,周蒼衡坐在長椅上等了一個小時。他低著頭不做聲的時候有種渾然天成的距離感,路過的人不敢上前。
“請問。”
路過的護士疑惑地看向他。
周蒼衡指著手術室,“立裡面情況怎麼樣?”
護士想起來一個小時前緊急送來的病人,滿枕頭都是血,人差點涼了,但是好在體質出眾。
“病人情況良好,還好顱骨沒出事,一會就出來了。我記得你是跟他們一起來的,有沒有受傷?要是受傷了我帶你去治治。”護士注意到他潔白襯衫袖口一圈褐色的幹涸血跡,指尖的灰跡更顯得狼狽。
周蒼衡略顯遲鈍地回答:“不,我沒有受傷,謝謝。”
護士懷疑道:“行,你要是不舒服趕緊找醫生。”
另一個人離開後這裡又陷入了寂靜,周蒼衡看向持續亮著的顯示燈,抿了抿唇眼底劃過不知名的情緒,最終什麼都沒做。
第二次了,吳景文因為他進手術室,周蒼衡近乎自我厭惡地感到後悔。
徐輒解決後續問題忙得焦頭爛額,路過此處恰好看到獨自待著的周蒼衡,猶豫了會走上前。
“您是?”
周蒼衡回過神似的抬起頭:“我是吳景文的朋友。”
徐輒點頭,抽出胳膊下夾著的單子:“那就對了,需要去辦住院手續,局裡太忙了,我抽不出時間,您看能不能代勞一下?”
周蒼衡接過單子:“我來辦。”
徐輒感激涕零:“那真謝謝您。”
周蒼衡離開了,空曠的手術室門前只剩下徐輒一人,他看向周蒼衡走遠的方向,抓了抓頭發,正想離開卻有些猶豫地自言自語。
“怎麼覺得這人有點眼熟?”
“誰是病人家屬?”
手術室門開了,護士拿著冊子出來,徐輒把這想法拋之腦後迎了上去:“我我我,我是他遠方幹爹。您說話,怎麼了……”
.
拿鎮定劑來,快點!
16床人呢?跑了,又跑了!
趕緊通知她家人!
——純白的天花板,混雜著無窮消毒水味,戴著手套的手掌朝她貼來,她聞到了揮之不去的血腥味。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
那年似乎是個盛夏。
富貴喉間似乎被重物哽住,她越往後躲卻被阻力阻攔,頭磕到了桌角傳來鈍痛。
“咚。”
“哎呦。”她飄蕩的靈魂猛地往下一紮,頭頂鈍痛傳來。
“醒了。”
富貴睜開眼,周蒼衡正背對著她倒水,見她齜牙咧嘴,手掌朝她額頭伸來。
那隻手骨相很漂亮,賞心悅目清風明月。
與那隻戴著醫療橡膠手套的手重疊。
她瞳孔緊縮下意識朝後仰,渾身僵硬。
“嘶——”她痛苦地一歪脖子,意識回籠了半閘,看清眼前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