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巧了一整天的孩子似乎睡醒了,在肚子裡優哉遊哉的翻了個身,而後難得的活躍起來,不老實的動個沒完。
感受著孩子的動靜,許鶯鶯忽地開口問桐心:“什麼時候走。”
“明天傍晚,走水路入江順流而下,約莫五六天便可抵達平江府。”
“把你的身契交給我,等平安到了平江府就還給你。”
“好。”
“我不與你弟弟一家一條船,船上除了船伕必須只有你我二人。”
桐心笑了:“娘子放心。”
許鶯鶯絲毫不敢放心。
水路上危險何其多,她連桐心的弟弟姓甚名誰誰都不知道,所以才不可與對方一條船。
但和桐心一道也不保險。
許鶯鶯如今不敢再信任何人,倘若桐心存了謀財害命的心,茫茫汪洋上她便只能任人魚肉,下場也不會比留在三皇子府中好多少。
可如果不這樣,她的孩子活不下來。
許鶯鶯不動聲色的摳緊手心,準備待會兒收拾行李的時候不動聲色的藏幾件利器在身上,以備不時之需。
行李收拾的很快。
房中東西雖多但是大部分都沒辦法帶走,許鶯鶯最後只拿了幾身換洗衣裳,並將暗格裡藏著的金銀細軟打包成一個小包袱隨身攜帶,便沒有什麼要拿的了。
提著包袱,許鶯鶯站在臥房中央最後一次仔細描摹了一遍臥房的陳設。
因為沒有拿走多少東西,臥房看上去並沒有什麼變化。
橘紅尾羽的毽子依舊立在窗沿上,梳妝臺上擺著封岐為她疏發時用的檀木梳,至今仍散發著桂花的馥郁香氣。
這間屋子裡到處都是回憶。
所有回憶都和封岐有關。
許鶯鶯盯著毽子恍惚了許久,好像透過回憶看到了那天意氣風發的青年,那顏色灼灼的尾羽彷彿在封岐足尖如同一團跳躍的焰火,無端叫她的心漏掉一拍。
舌尖彌漫上澀然的苦意,許鶯鶯後知後覺的品嘗到了後悔的滋味。
她不該心動的。
最後一次看了眼毽子,許鶯鶯果斷轉身,準備去找桐心商量明天要怎麼才能避開封岐的耳目,順利從府上離開。
既然桐心敢提,她就肯定有辦法。
許鶯鶯這般想著,剛一回頭就猝不及防的和人對上目光。
是封岐。
許鶯鶯僵硬的看著突然出現的封岐,大腦一片空白。
熾烈的日光正巧打在封岐身上。
許鶯鶯看不清封岐的表情,只能看見一身玄衣的青年一言不發的站在門口,眸光銳利的落在她的身上。
或者說她手中的包袱。
全然不知道封岐看了她多久,又看到了多少。
死死咬住舌尖壓下喉中的驚叫,許鶯鶯欲蓋彌彰的將包袱往身後藏去,唇角強行勾出一抹笑意,若無其事的封岐問安:
“殿下怎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