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者是謝世淵身邊的幕僚虞邕。
此人年逾不惑,是謝今刺史身邊的司功。
出事那日,因和謝世淵外出巡視河堤而躲過一劫。
後來謝世淵在幽州被囚,也是他帶領三百府兵,蟄伏於坊間,伺機營救。
纓徽與他很熟悉。
除去少時在謝家時的來往,當初阿兄要把她送到靺鞨,差點用麻袋套她的人就是虞邕。
他年長,可代需要避嫌的謝世淵來看望纓徽。
虞邕站在隔扇外,沖纓徽道:“郎君一切都好,身子也慢慢養好了,他讓娘子勿要擔心。他已和都督說好,小女郎的百歲宴他可代娘子的孃家人出席。”
纓徽奇怪,不是說她阿耶靜安侯已經從西京啟程了嗎?
就算路上再耽擱,也用不了這麼久啊。
難道是李崇潤另有計量。
纓徽懶得想她孃家這些事。
朝白蕊和紅珠使了個眼色。
兩女會意,將侍女們和乳孃都帶走,守著門口。
“阿兄還是要去檀州?”纓徽問。
虞邕神色端肅:“郎君是定要報仇的,別說他,那賊人活著一日,我們這些人都活不安生。李都督倒與他的兄長們不一樣,不是窮兇極惡之人。不再為難過我們,也把話說開。若郎君不想去送死,他可以派人在押送途中動手腳,放郎君走。”
纓徽瞭然:“阿兄不同意,他一定要去。”
虞邕頷首。
纓徽低頭看看懷中的蓮花。
她又長出些頭發,軟蓬蓬的細發貼在額頭上。
鼻翼隨著呼吸微動。
小手就在她的掌心裡,柔軟無骨。
那麼弱小,亟需保護。
月子裡每天都要看她,看她一點點的長大。
慢慢認得自己,會哭會笑。
曾經決絕的念頭也變得猶豫起來。
見她久久沉默,虞邕很體諒:“娘子跟從前不一樣了,有了孩子,過去那些話就當沒有說過。”
在做好決定前,她其實找過虞邕。
謝氏滿門罹難,只剩下阿兄這一孤苗。
纓徽少時受謝氏大恩,無以為報。
只想為謝氏、為她自己保住阿兄的命。
既然非要送個人去檀州,那麼她去。
李崇清在時,檀侯就暗示他獻妾。
那惡賊素來瞧不起女人,視作玩物。
比起家仇累累的阿兄,他應當對纓徽更不設防。